浮生不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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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囚牢

“舍得回来了?”沈然回到房间,刚把房门插好,屋里便响起饱含怒意的责问。

“姐姐,我,我错了。”沈然忽的小脸一白,不自觉地低了头。

“你在谷主院中那般英勇,我还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姐姐知道了?”

“你沈大小姐舍己为人,消了谷主雷霆之怒。如此佳话,有谁不知?”

“我是不得已的,你不知道当时……”

沈然犹自辩解着,一见沈离朝她走来,顿时撒腿就跑。

“不得已?谁逼着你去了?”

小丫头一看情况不妙,低头酝酿了一会儿,马上挤出了几滴眼泪,再眼巴巴的看着沈离,沈离便软了心肠,不再责备她的莽撞。

“你了解谷主吗?”

沈然沉默了,从前她以为自己很了解的,可今晚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谷主,阴沉、冷酷、固执、霸道。明明浅浅都快不行了,那人却连看都不看还要继续责罚,对待自己的妹妹都可以这般无情,想来着实令人心寒。

可谷主若真是无情,平日里又何必那样宠着自己,凡是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信口一提,谷主都毫不犹豫的给她了,甚至还亲自教她剑法医术,谷中唯有自己才有此殊荣。

沈离看出了她的疑惑,却并不急着回答,再问:“你了解浅浅吗?”

她几乎毫不迟疑的点头。

“那你了解我吗?”

她瞬间就怔住了。

沈离神情略略一暗,忽而将她圈入怀中,笑容里浸透岁月的苦涩。“人总是多变的。你永远无法确信,与你相处的那一个人,她此刻是哪一面,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一份清醒。”

她觉得道理不通,委屈的道:“谷主就算恼我,也不会因我替浅浅求了几句就怎样吧?”

“那你求情起作用了吗?”

她细想了想,苦恼的摇头,昨晚貌似谷主本无意处置浅浅,经自己一劝,反而罚得更重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放任你去陪她。谷主眼看着就要离开了,她跪这么两三个时辰也不是大事,但你三言两语,倒让事情不可收拾。”

沈然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便默默的窝进床榻。

“无论何时,为了何人,你都不可以伤害自己,替别人挡灾。”说完沈离便扬起巴掌,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随即便一笑,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出了门。

不归谷能有如今的平静殊为不易,这数年间,大家深居幽谷,都渐渐从过去的恩怨与杀戮中赎回了自我。可是叶云浅……

当年教中那场大变,她虽是被迫参与,却也是不遗余力。得胜之后,更曾力主诛杀当时心智蒙尘的云浅,倒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觉得既然做了就该斩草除根,多年的杀手生涯,令她习惯了这般野蛮的思维,黎歌却拼死相保,为此她与黎歌,还曾一度交恶。

来到这不归谷后,叶凌初不但将云浅冠以叶姓,还医好了其痴傻之症。

一个清醒的叶云浅,无疑会给他们竭力想要隐藏的这段过往带来威胁,但叶凌初行事,向来便如此怪诞,常人再如何议论,也不能影响她分毫。

该说她是一个仁慈宽容的人么?毕竟她饶恕并养育了仇人之女,但当年她所用的手段,却是那样的阴诡。每次见到那孩子灿如朝阳般的笑脸,她心里满是别扭,说不出的愧疚。

叶凌初啊,这是拿仁慈当做了武器,来对付一个痴傻无知的孩子,而他们皆是她的帮凶,用成人的虚伪,去攻破孩子那年幼纯真的信仰。

“如此春光,莫辜负了才是。”

山腰一座孤亭里,纪千帆青衣素袍,腰间缠了一把银色软剑,冲她报臂而呼。

“原来纪师兄也在此。”

沈离抬头,发现自己竟到了如此偏僻之地。

纪千帆呵呵一笑起身,衣袍略略振起,翩然而至。

“为了然然?”

“只是想到些往事。”

“哦?”纪千帆简短应声,眼中透出一抹精光。“你后悔了?”

“自然不是……”沈离的声音渐渐低沉,望着天边那光华愈盛的朝阳,竟一时哑了口。

“那我明白了,谷主的心思向来难测,事态会发展到哪一步谁也不知,你怕然然与云浅走得太近,将来会受牵连。”纪千帆洞若观火,一语便道破了她的心事。

沈离笑笑不应,从她能记事开始,身边就只有病弱的母亲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妹妹。母亲性格刚强,从未与谁谈起过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坚持靠做些绣活独力拉扯她们,后来母亲病逝,她想尽一切方法让母亲下了葬。

那时正是隆冬,漫天飘雪,风声凄寒,七岁的她单衣素服,跪在母亲坟茔之前默默发誓,此生定要有个光明的未来!决不会像母亲那样,嫁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在贫病交加中死去。

她要活着,沈然也要活着!于是第二天她就变卖了所有家当,踏上了不可预知的远方。

艰难漂泊了数月之后,她遇到了外出游历的姬如雪。姬如雪看中她的根骨,便将她收了下来,那时的她简直欣喜若狂,以为那就是光明开始的地方。

然而光明只是刹那,顷刻间就被颠覆,眼前又是无边的黑暗。在那些深渊般的日子里,然然便是她活着的唯一信仰和倚靠,是她在垂死的母亲面前,许诺要守护一生的人!

纪千帆掩嘴微咳了两声,及时斩断了她的思绪。笑道:“在那场叛乱中,有人是因恨,有人是为爱,有人是谋利,有人要自由,有人被胁迫,更有人是图大义。”

听他侃侃而论,沈离牵唇一笑,“那纪师兄是哪一类?”

“不知道,懵懵懂懂就那么做了。”

沈离嗤笑一声,眼中噙了一缕泪花。是啊,当时的他们都像着魔一般,众人一心徐徐图谋,一步步将自己的恩师与旧主逼入死境,致使圣教一夜变天。

或许不光是他们,当时,整个世界都疯了。

“日子一天天长了,我才明白,因为我太想自由,太想挣脱那座牢笼,可是在姬如雪身边,我只得战战兢兢的活着,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昼夜颠倒,替她杀 人,杀人!”

“给好处以利用,用弱点以威胁,谷主善攻人心,亦善用人心。姬如雪在她手里一败涂地,倒也不冤。”沈离凄然一笑,不无感慨地说着。

“所以我很感激叶凌初,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日清净安闲,有时间重塑信仰,也有余力追寻本心。”说着他竟默默的望向了沈离,眸中神采奕奕,水波漫漫。经过六年岁月的沉淀,沈离的容颜清丽依旧,却失了当年的那份桀骜绢狂。“她救了我们许多人。”

沈离一时默然,心中似有所悟。

“是啊,她救了很多人,却唯独不能救一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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