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

高峻示意其他人先退下。

太医宫女犹豫了，迟迟不动。

高峻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他们立刻告退。

高信站在他的左手边，悲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榻上这个已经进入弥留状态的中年人。

高峻从怀里摸出了地藏菩萨像，摆在了忠文帝的身边。

微敛着眼，高峻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父皇此次必死无疑。”

高信听到，急了。

“为什么？就连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都救不了父皇吗？父皇究竟是什么病？”

高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安静。

“你能看到吗？”

什么？

“你仔细的看一下这个寝宫，于平日里何处不同？”

明明没什么呀！高峻究竟是……

内心的不满戛然而止。

在这个房间的四周，都有着手持镰刀、身披黑色长袍的人，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不，他们不是人！

“这是怎么回事？”

高信觉得毛骨悚然，冷汗流了下来。

“我无法干涉他们，因为我的能力还没有大到那种地步。”

而且我也无权。

也许做这个地藏菩萨像，只是一个安慰罢了。

毕竟父皇本就是这权力斗争中的一个渺小的牺牲品，未来还有更多人会死在这里。

没错，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为什么我会心痛呢？

明明他从来不愿关怀我，甚至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心中那份对亲情的期盼，也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中被粉碎了。

他从来都不受人待见。

不对，他为什么要想这些？

高峻侧过了脸，捂嘴思考。

“高……高峻，父皇他好像在说什么。”

遗诏吗？

他俯下了身体，耳朵凑近他的嘴边。

忠文帝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来完整的话了，只能重复着一个字。

“您的愿望，我都会替您达成。”

高峻直起了身体，替他盖好了被子。

嗡！

死神围到了他的身边，一刀砍了下去。

高信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父亲……

一滴眼泪从他的脸颊划过……

公元六百四十五年，忠文帝去世。

“啊！”

蕊妃哭得天昏地暗，两个侍女都快架不住她了。

“蕊妃对父皇很是忠心啊。”

高言差点就哭傻了，感动得又抹起了眼泪。

“唉，果然还是小孩子。”

高荟扶额叹气。

“什么，皇帝去世了？”

刘康无比惊讶。

怎么回事？说死就死？

“刘臣，您怎么看？”

宋袖与他搭话。

“不清楚。”

刘康讨厌宋袖，并不想与他多说。

“呜呜呜呜呜……”

皇后伏在桌上，哭得梨花带雨。

“皇后，您不要哭了。”

侍女缨罗跪在地上，急得满头大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多数人的悲痛是装的，象征性的掉几滴泪水，就开始琢磨如何上位。

皇帝活着就是天子，死了就是坨烂肉，放进灵柩里屁都不是，反正都得继续听新帝的命令办事。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人们所真正关心的是，皇帝死前有没有下遗诏。

当时在寝宫里的人，只有高峻和高信这两位皇子，所以人们的重点都放在他们二人身上。

“三王爷，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刘康只关心这一点。

如果死之前将所有都说好了，那么立新帝的时候也就好办一些。

“啊？我没有听太清楚，但五皇弟与父皇接触过，他应该知道。”

高信立在群臣之首，有些不安。

高峻……他究竟是什么人？

“父皇临终前，十分后悔自己轻视了佛教。”

高峻面对群臣不卑不亢，郎声说道。

“为何？陛下发扬了道教，为何会去后悔轻视了佛教？”

底下有人不信，提出了疑问。

“就是因为父皇他大力发扬道教，而道教却无法在他需要时给予帮助。”

高峻细长的眼眸里闪着光。

“父皇临终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张嘴却不能出声。”

高峻张开了嘴，却没有出声，模仿了一遍当时的口型。

群臣们说了几遍，恍然大悟。

救命！那是救命的口型。

“既然道教无法给予父皇帮助，那么就只有佛教。”

高峻的食指弯曲，轻轻地敲打着自已的鼻尖。

“既然道教无法救人，那么不如敬佛，也只有敬佛，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不，五殿下，您说的这点我无法信服。”

宋袖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向他提出了抗议。

“除了佛教，明明还有神教，为何陛下不信神教呢？神教或许也是一条出路呢？”

哦哦！真是大胆！居然跟当面反对与五皇子交锋！

人们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情，看着二人对立。

“父皇有说不信神教了吗？”

高峻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没……没有。”

宋袖不得不承认，刚才他确实是被那个眼神给吓到了。

刘康心里暗爽不已。

“现在无法否认道教与神教，以后也可以继续供奉各路大神，但它们的地位就远远不能及于佛教， 而父皇就是因为轻视了佛教才会驾崩的。”

高峻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原来如此。”

众臣们纷纷了然。

高信不由佩服他的聪慧。

虽然他不确定父皇究竟有没有说这些，但通过刚才的辩论，让人无法产生任何疑问。

“那么，陛下有没有提到太子之位呢？”

刘康问出了这个问题。

对！这才是重点。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高峻听到了皇帝的遗诏，那么高峻就是代替皇帝来传达这个意愿，现在只要他说些什么，人们就会去做什么。

哪怕他说太子之位是自已的，相信也无人敢反驳。

但出乎高信的意料，高峻并没有这么做。

“父皇……让二王爷继位！”

什么？二王爷？

“二哥？”

高言惊叫出声，但却无人制止他。

突然被点名的高荟一脸蒙。

按照地位，他不是最高的；按照智慧，他也不是最聪明的；如果按名正言顺，大王爷才是最佳人选啊！

但这是皇帝的命令……

众人都把视线齐刷刷的移到了高荟的身上。

“参见太子殿下！”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人们纷纷跪下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高荟明显被这惊喜冲昏了头脑，乐呵呵地摆了摆手。

“免礼，免礼！”

高峻的笑容显得格外醒目，但在高信的眼中却愈发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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