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远方来（7）

顾晚晴洪公馆离这还有多远？

店员1：还有一条街，转过去就快到了。

顾晚晴听后微微点头，抬眸，望向跪在地上捡东西的男人。

顾晚晴既然离的不算远，那就不用这么多人送我过去了。劳烦冯队长派几个手下，将他送回该去的地方。

她这话一出，冯武愣住了。

心里一直猜她身份的胡奇愣住了。

连忙着捡东西的那个男人也愣住了。

男人叫段天赐，是东江名角九岁红的儿子，也是隆福戏院里的大师哥，他自小长在戏园，跟父亲和其他师弟师妹学戏练艺。

什么名角不名角的，说现实些，怎么也逃不开下九流那种难听的话。在东江这种权势拳头立规矩的地界，风光也只限台上，台下不过是任人糟践的可怜人。

将捡起的大洋攥在手心，段天赐小心翼翼地抬头，带有一丝好奇地看向替自己解围的人。

视线在空气中相遇，他心头一紧，自觉唐突的忙低下头。

顾晚晴客气地笑了笑，收回落在男人身上的目光，态度谦和有礼地继续和凑到身旁的冯武说着话。

冯武打心里瞧不起那些唱戏的，他们在他眼里还比不上怡红院陪酒陪睡的窑姐，以色侍人可好过自视清高。

可顾大小姐都这么说了，他哪能不给面子啊，收了眼底藏着的不情愿，堆起谄媚的笑连连点头答应，还不忘摆手，指使几个手下过去。

店员1：你们几个把他送回隆福戏院吧。

店员1：还有你们兴隆馆，别动不动就干欺男霸女的勾当，大白天欺负个戏子，也不嫌丢人。

冯武故意把戏子二字说得重了些，这让顾晚晴眸光微冷，偏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深知，身旁这个惯会溜须拍马的警局队长是个伪善小人，单听他和这个码头管事的对话，就猜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着猫腻。

懒得再和此人打交道，顾晚晴转身，准备回车里继续赶路。

被警察从地上扶起，段天赐理了理身上明显凌乱的长衫，见女子欲离开，犹豫着开口叫住了她，支支吾吾地说了想说的话。

段天赐：多谢姑娘替在下解围…

顾晚晴举手之劳，先生不必客气。

顾晚晴并未回头，浅笑一下，客气地称了他一声先生，很快便坐回车里。

先生……

这是段天赐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不带任何轻视和讥讽。

短短两个字，暖热了他的心，他攥紧手里的大洋，就这么杵在原地，安静目送车子走远。

小警察：发什么愣呢，赶紧走。真不知道哪来的狗屎运，这还被你碰上贵人了。

站在段天赐旁边的小警察轻啧一声，颇为不耐烦地用手肘撞了撞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段天赐慌张地收回目光，重新低了头，接好旁边警察塞过来的那些东西，规规矩矩地跟着他们往戏园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段天赐想了好几次方才替自己解围的姑娘，他在东江活了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名门闺秀，可与她相比起来，都瞬间失了美色。

温婉可人，雪白娇嫩的姑娘，像一株美艳盛开的白色月季，别说采撷，只怕多看几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段天赐：方才的那位姑娘…不像东江本地人。

小警察：她的身份，可是你这种下九流的贱胚子攀不上的。

小警察：新调任过来的警察局局长是她哥。

警察4：你最近也别再惹兴隆馆那些人，少给我们添麻烦。戏子就好好在戏园子里唱戏，没事乱跑什么，矫情。

小警察：你们这些唱戏的，都狗肉上不得席面，不识抬举，兄妹俩一个德行。

段天赐垂眸不语，静静地在街上走着，送他回戏园的两个警察满嘴难听话地说着，他并未在意，东江活这么久，他对这些糟践人的话早已麻木。

回了戏园，刚迈过门槛，就遇到了迎出来的妹妹段天婴。

段天婴：哥，谁给你打成这样的？

看见自家兄长脸上的那些伤，段天婴满脸担忧地惊呼。

护送段天赐进来的两个小警察冷嗤一声，将事情的原委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又放了几句狠话让她别动不动跑去警察局闹事，然后就离开了此处，回警察局复命。

段天婴：这些人太过分了……

段天婴：怎么能把人欺负成这样？

段天赐：无妨，今日也怪我图近路，绕路进了兴隆馆的地盘……

段天赐：多亏了顾小姐出手替我解围。

段天婴：那个顾小姐…我在警局门口也遇见了的，瞧着，她是有些身份的，冯武跟她面前那一脸巴结的。

段天赐：新来的局长，是她兄长。

段天赐：冯武他们自然是要好好巴结的。

段天婴：也不知道新来的那个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怕比原来那个还不拿百姓死活当回事。

妹妹段天婴的话，让段天赐宠溺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他想起替自己解围的那位顾小姐，眼神里带着几分坚定。

段天赐：他会是个好官的。

段天赐：倒是你，姑娘家家的确实不该总往警察局跑，最近你规矩些。虽说洪帮的少当家帮了我们，可他说到底也是黑帮的人，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段天婴：哥……

段天婴：我只是……

段天赐：只是不愿欠别人人情，我懂的。

段天赐：可警察局能不能放人，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做主的。

段天婴：我知道的

段天婴：放心吧，哥。我明天开始，陪你一起去医院照顾父亲，不往警察局跑了，省得你成天担心我。

警察局门口，那位顾小姐和她说的话，她虽琢磨不透其中深意，却也心中牢记。这会儿听兄长如此说了，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乖顺地点头，哄着他跟自己回屋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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