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博弈

他那挺拔的身姿倒映在落日的余晖里竟汇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卷。

只见沐璩双手作揖，微微的低下了头以示尊敬，有理有度却又不卑不亢。

他那束于身后的青丝因长时间的打斗而变得有些凌乱。

几缕秀发因微风的吹拂随意的披于胸前，竟为他一向的儒雅俊逸抹上了一层别样的韵味。

沐璩那赢弱的身体也只能维持他勉强站立，但那腰背却笔挺有力，彰显出天界将领不屈不挠的风范。

沐璩的面色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却被萦绕上了一层苍白的面纱。

那薄凉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虽是极力掩饰，但那眼神之中却依稀透露出几许疲惫。

可想而知他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或是在隐藏着此时的疼痛。

他身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渗血，竟将胸前衣襟晕染成了一抹血色，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然而这身体上的痛楚与他面上的云淡风轻相比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对这些竟毫不在意，而是把目光悠悠的转向了我，嗫嚅的动了动嘴角，视线里满怀愧意。

我回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示意他一切安好。

因为我知道……

沐璩终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他……

回来了……

墨黎：“这世间万物瞬息万变相互制衡。”

墨黎：“放远看大到天地六界，若细看小到谷粒芝麻……凡事自会有它的造化……也自会有它的定数……”

墨黎：“我只不过为这快要燃尽的的炭火添上了一束柴堆，让它继续发挥余热罢了……”

墨黎：“而并非你那口中那感恩涕零的大善人……”

墨黎：“我只是路过……顺便去寻那走散之人……于你而言我更是毫无兴趣……”

墨黎的一席话完美无瑕的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也顺带点名了“我”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这种毫无预兆地宣示主权竟让我有些哭笑不得，一时该不知做出何种回应。

视线再次转向沐璩，他那憔悴的面容不知为何竟牵动起了我的情绪，让我情不自禁的想上前靠近，近距离的一探他的伤势。

墨黎似乎看穿了我此刻的小心思。

那双紧紧桎梏于我手腕上的白皙素手更是加大了力道，将我一把拉到身后，用那宽大坚实的臂膀挡在我的身前……

将我围个严丝合缝，仿佛生怕把我至于那二次危险之中，无奈我那视线也受到了干预更是看不到此刻的状况。

沐璩的唇畔扬起一抹笑意，那黝黑如墨的明眸里也似乎焕发出了璀璨的神采。

他仿佛对墨黎绵里藏刀的话语充耳不闻，唇角的笑意更浓。

他幽幽的开口，不卑不亢的语气却颇有力度，那声音如山谷里回荡的清泉一般青葱而又悦耳：

沐璩：“是在下唐突了，无论如何还要感谢月上仙君的‘激将法’……”

沐璩：“使我从那浑浑噩噩之中清醒了过来……忆起了南烛受那剜心之苦的痛楚……”

沐璩：“若非如此……恐怕彼时的我还要做出更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情真意切，无一不在表露主人翁的担忧之意。

沐璩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头，那灼热的视线却透过墨黎直直的望向我。

那眸中的熠熠光辉被一片无尽的愧疚所取代，尽数没入了我的眼里。

墨黎看着伫立于自己眼前的沐璩，尽管衣衫有些凌乱还夹杂着几缕灰尘，但却仍然掩饰不住他身上的凛然正气和通身的华贵。

虽说自己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比那张扬跋扈的蛇王单就这气质来说，有过之而不及。

墨黎紧紧地牵着那身后玉人的素腕，从那腕间滑落至双手，巧妙地握住了她的葇荑……

一股熟悉的暖意从掌心传来竟让自己格外的安心，甚至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这股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

他刻意忽略掉沐璩灼热的视线，对他语气中轻唤南烛的亲昵感到不满，更是不愉快的继而开口，刻意刁难：

墨黎：“赤狱上仙本就福泽深厚，身边更是有那天神的庇佑……也算是轻易地走了一遭鬼门关……”

墨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墨黎：“不过赤狱上仙这冒着宁可自毁元神的危险，也要和令尊拼个你死我活的精神着实让本仙钦佩不已……”

墨黎：“宁可自毁经脉肝肠寸断也要将那蟒王逼到那无处可退的绝境之地……”

墨黎：“不愧继承了令堂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衣钵……”

墨黎：“只是小仙我仍有一事不明……”

墨黎：“那曾让人谈虎色变的赤狱将军又岂会中了蟒王的下怀？”

墨黎：“让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得了逞……附上身来呢？”

墨黎嘴角的笑意更甚，好似自己方才那犀利的言辞只是玩笑一般，本人却抱着看戏的心情不甚在意，眼角也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沐璩的眉头微微撇了撇，只是一瞬便舒展开来，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更无从从他那云淡风轻的神情里察觉出一丝情绪的异样。

二人之间却仿佛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其中的暗潮涌动可想而知。

沐璩：“月上仙君说笑了，我只是堂堂一介武夫……又岂会有那世外高人的庇护？”

沐璩：“君子不提当年勇……往昔的叱咤风云已然成为了过去……旧事重提未免少了些君子之间的大度……”

沐璩：“如今今非昔比……又谈何让人畏惧至深呢？”

沐璩：“至于那草莽之介我更是无话可说……就让它随波逐流烟消云散吧……”

顿了顿，沐璩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开口笑道：

沐璩：“只不过许久未见……月上仙君的度量仍旧不比当年……反而是有减无增所剩无几……”

沐璩：“除此之外……不知仙君可曾听闻民间有句俗语‘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缘不圆’……”

沐璩：“若是将意念强加于他人的身上……恐怕最后换来的也只是背道而驰……”

沐璩：“几句无稽之谈而已……莫要因此而惹得仙君不悦……”

说罢，沐璩那高深莫测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了我，眸中一片澄澈透明，然而我却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虽未明喻，却也着实暗示了墨黎，几句话下来仿佛又将那烫手的山芋扔给了红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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