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楼女妖(5)

常嘉悦惋惜的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一时冲动，性命说不要就不要。

“可你不还是在学吗？再说，他们不教，你还可以偷偷学啊，怎么就想不通要寻死。”云娘道。

这话其实原本没什么问题，但是从一只妖嘴里说出来就有些怪异了。

“可是这样我怎么学的好？”虞星河生无可恋般的叹了口气。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自己憋死？”茉香哼了一声。

“还是说，你怕诶打？”

“当然不是，”虞星河大声辩驳，“我只是，只是觉得不公平，太苦了，我想不明白。”

“这就觉得苦了？”常嘉悦冷哼一声，“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要都是你这样，全天下的人就都别活了。”

虞星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低头扣着桌子上的木屑。

她也不去看他，头仰了仰，朝着楼上尖声说：“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姐妹要是说自己生前好过，都不好意思踏进凤仙楼的门！”

一众女妖听了都开始发笑，只是这笑声里面夹杂了太多东西，听久了就觉得是呜咽。

“不如这样，我们讲几件和你的比一比，你自己看看。”常嘉悦说道。

毕竟是前尘往事，又都不美好，来到凤仙楼后大家其实都不怎么提起，偶尔提及也只是三言两语带过。

这算是个自戳伤疤的游戏，初次玩女妖们倒也觉得新奇。

茉香自告奋勇做了第一个讲述的人。

她仰头看着房梁，“其实都不要我说，就单看我这模样打扮各位就看得出来我生前不是什么良家女。茉香是我的艺名，那原本的名字啊是早就记不得了。”

“我是烟花贱女，专陪着公子老爷们玩，”茉香坐在桌边晃悠着双腿幽幽道：“可是，大家同为女子，做这一行的有几个是自愿的？”

女妖们一时无言。

“我那父母给了我一条贱命，转手又把我卖进了妓院。”

茉香在原地转了几圈，女妖们自动后退给她腾出块空地，她便边舞边唱了几句，身姿轻盈曼妙，歌声绕梁，柔情万千。

“我的歌唱得好吧？我的舞跳得美吧？全都是挨打打出来的。”

“我待的地方是死又死不得，活又活不成，为了不让我们身上留疤，他们可想了好多法子，比如说拿针扎。”

茉香拿手比了比长度说道：“扎在身上痛得要命，好的又快，他们最喜欢这么折磨我们了，星河，你被扎过吗？”

虞星河摇头，眼中满是同情。

“你们别看那个地方光鲜，尤其是出名的姑娘，好像被众人捧着，其实也只是受人摆布，半点不由自己。

“从那些地方出来的姑娘，哪个不是一身的病痛，大多年纪轻轻就没了，连名字都留不下一个。一百个里面，也难出一个好下场。”

女妖们也都想起来自己的伤心事，低声呜咽着，像是窗户纸被捅破，呼啦啦的声响。

没有人出声打断，听着茉香诉说着自己还是人时的事，字字泣血。

“我们用声色示人，最紧要的就是这身皮囊，天天涂粉抹脂，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吸引客人，这两片嘴皮子的功夫也不能落下，要哄得客人们开心，谁要是反抗，又是一顿毒打折磨。”

这话音刚落，鬼群里传出几声附和：

“对！”

“没错！”

“就是这样。”

茉香吸了口气继续说，“我长得不好，所以接的客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们走时钱给的少不说，时常是边折磨，还要边辱骂，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周青成不由得在内心感慨着：所以即便成了妖，也还保持着日日梳妆打扮的习惯，这习惯已经随着茉香的言行刻入骨髓，成了到死都无法解除的烙印。

“我们就靠着年轻多赚几个钱，清白的人家是不愿意接纳我们的，也几个人愿意帮我们赎身，楼里众多的姐妹就只能拿着自己的卖身钱自己赎自己。”

幽兰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道，“姐妹们猜猜，被人赎走的是不是就有好日子了？”

“受了这么多苦，这下可不是脱离苦海了。”云娘道。

茉香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猜你们会这么想，让我来告诉你们，并不是！”

“我那楼里有姐妹生得貌美，攒的一笔钱都够自己赎身，想着只要对她好，这辈子哪怕吃糠咽菜也行。于是就找了个穷秀才，还拿自己的钱让他给自己赎身。”

“可是你们猜怎么着？”

周青成透过阵法见它这副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大抵，还是死了吧。

只见茉香绞着手帕，捂着嘴，眼里的恨意悉数展露，“才过去没多久，那秀才缺钱转手又把她买进了另一家青楼，可怜我这姐妹接受不了，上吊自杀了。”

已经有妖怪开始义愤填膺，盘算着怎么将这故事里的负心人扒皮剔骨。

“卖妻卖女的勾当，我从小就见的多了。这辈子都没真的像个人样的活过，怎么甘心就这么过一辈子。我咬着牙活啊，可是还是死了，喏，看见脖子上的印子没，活生生掐死的，一条贱命转瞬即逝。”

茉香去了抬手去了脖子上的法术，五个爪印就赤裸裸缚在她纤细苍白的脖子上。

虞星河呆呆的望着她，心里闷闷的，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就抓住了她的手。

凤仙楼里风声更盛，阴气森森。

茉香反手掐住虞星河的手，阴森的笑着，“小妹妹，你来猜猜，姐姐好端端的人，是怎么变成妖的？”

虞星河被掐的生痛，却没有挣扎，紧紧的咬着唇脸色煞白。

茉香见他这副样子，惊讶的松开他的手，“你怎么不挣扎？”

常嘉悦掩嘴轻笑道：“茉香，这是人家小妹妹心疼你了。”

茉香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看着虞星河手背上骇人的两道血痕，愧疚的在他手边呵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点个收藏再走吧......（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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