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赠缘人

长安区，HB大学。

东面图书馆，郁葱繁茂的树木整齐拥簇，形成一个环式的包围圈。远远看去，那立于中心的砖红色塔尖欧式建筑就像是一个林中的城堡。

层层绿荫下，投射进的阳光细碎斑驳，那里有一条通往图书馆的必经之路，在丛林的隐蔽下，由一块块光滑的青石板铺就而成，带着几点朦胧的雨墨。

林路的尽头慢慢走来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看着有几分单薄消瘦。

简单干净的白衣黑裤裹身，气质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单从外表来看，这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中的普通大学生。

青年步履从容，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怀中一摞厚厚的书籍完全够不成他行走的负担，尤带着散步般的轻松。

林中有间歇起伏的蝉鸣，还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

“嗨，莫黎。”

对面走来一个板寸头青年，“今天又来还书了吗？”

青年身形高大，嗓音粗犷沙哑，脸上还带着一抹刚睡醒的红痕。他打了个哈欠，全身懒洋洋的，还没睡醒的眼睛瞥了眼那一塌快要到他胸口的书，挑开唇轻浮道:“要不要哥帮你，看着挺沉的，以你那小身板别到时还没到就给累趴了。”

莫黎脚步不停，这种讥讽的话语他听得多了，每次都拿那几样说，心里也早就没了感觉。

他的衣袖向上卷起，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小臂的肤色很白，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感，但嘴唇却是一种浅淡的粉色，唇珠缀在上面让人看着饱满丰润。

板寸头觉得眼前这人浑身一股书呆子的气息，那厚厚的眼睛在他看来就跟瞎了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那说话时微抬的消瘦下巴和粉嫩的唇珠了。

搞不懂一个男人长得这样一张女气的嘴唇有什么用。他这样想着，眼睛却是盯着不放。

莫黎透过镜面看着面前拦路的青年，唇角微微抿紧，刘海遮挡下的一双漂亮桃花眼有些冷意。他绕开青年，在挨着他的肩膀经过时才淡淡回应:“不用。”

声音怪好听的，板寸头后知后觉地想，看着莫黎远去的背影，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玛德，真特马的奇怪！”

*

图书馆很安静，莫黎进来的时候只有纸页翻过的声音。进去之后右手边有一个柜台，莫黎径直走了过去。

他将厚厚的一摞书交给图书管理员，轻声问:“这些了看完了，还有其他的吗？”

管理员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带着厚厚的眼睛，跟莫黎的有的一拼。

她见来人是他，也不多问，低头翻起了借阅记录：“抱歉，这位同学，你已经将这里所有的书都借阅过了，目前还没有新的书。”

管理员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嗲嗲，但在这个连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图书馆里，那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莫黎对她说了声谢谢，也不管周围人惊讶或羡慕的目光，转身又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外面自由的空气比室内要清新，莫黎抬头望了眼天色，太阳依旧悬挂在头顶。

阳光穿过密林，在经过那一片片绿叶中仿佛被削去些许温度，落在身上时只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

莫黎不怕晒，但离不开书，手里少了一份沉淀，心里也跟着莫名空了。

*

长安区有一条商务街，就在YT大学的对面。校内的学生若想买些什么东西都会到哪里去买，既快又方便，莫黎也不例外。

外头是嘈杂热闹的蔬菜交易场（菜市场），在往里走，里面是物流量较为丰厚的日常用品区。莫黎的视线专注着前方，他要去的地方是在最里面的一排商铺。

街上车水马龙，莫黎侧身躲过几个拥挤的人群，花了好些时间才挤进去的。

莫黎此刻站在一家书店面前，周围比起刚才热闹的菜市场，相对而言要安静些。这是他最常光顾的一家，店面整洁干净，虽然面积较小，但里面书的种类却很丰富。

“小伙子，是要去买书么？老头子这里也有一些，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他的一只脚半步跨入店门，耳边突然传来破风箱的沙哑嗓音，他停了脚步，转头朝着声源看去。

那里摆了一个地摊，摊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

“哎哎，进来别走啊！”

书店的老板看着他要进不进的样子，有些着急地也招呼了一声。莫黎犹豫片刻，最后果断地走到了那家地铺面前。

店里的书其实他都已经看过了，最近也没有购进新货的消息，莫黎之前也只是想要碰碰运气。

再者，没进去的原因也不止这些。在那老翁刚刚喊住他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悸动。

莫黎蹲下身，视线在摊位上扫过，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看过的书籍不说很多，但若全部拿出来也能够塞满一间普通的卧室了。多年的熏陶让他有一双识书的慧眼。

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不甚明显，其中蕴含的一股时间的沉淀不是专业人士还真看不出来。

有些书他看过，但那无一不是珍藏，他也仅是在一些教授手中借来观摩一下，现在却被人随意地摆放在了地上。

每本都有保存完好，可见其主人是对其极为爱护的。莫黎乖巧状地蹲着一遍遍摸了过去，手指是纤细修长的好看，烙印在纸页上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书摊是一排排陈列摆放的，从前面依次往后，新旧的程度也不尽相同。

各自翻了一遍后，莫黎朝着角落里最不起眼的泛着黄色的书探去。他对其它书没有特殊感应，说明之前的那股悸动不是这些。

而他现在手上这本是这里年份最高的，边角磨损的厉害。他觉得越古老的东西灵性越强，或许可以试试。

当触碰到那几乎看不清字迹的封面时，莫黎身体突然一僵，一种颤粟感顺着接触到的手指涌遍全身。

镜片下的桃花眸闪烁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这书怎么卖？”

莫黎对着正饶有兴趣盯着他看的老翁投出询问。

老翁笑了笑说:“小伙子可是喜欢？”

莫黎唇角拉了拉，心想这老头可能有点傻，但考虑到这人是这书的卖家，只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嗯。”

“喜欢啊。”

老头子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突然感慨了一句：“可老头子这些书，不是喜欢就能买的。”

这是什么意思？莫黎微微蹙眉，有些搞不懂情况。他不欲与人发生争执，手却强硬地将书揽进怀里，大不了……强买强卖。

老翁见他无赖一样的动作，险些没能绷住脸上表情：“小伙子，你这样就不对了，老头子我又没说不卖……放下放下，有话好好说。”

“那你这是要卖吗？”

“……卖卖卖，这本书卖给你了。”

真是奇了怪，刚才见着人还以为好说话，没想到竟然这般不讲道理。

老头子心里安慰自己，风大浪大，这年头什么人没有，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怎能如此失态，齁住齁住，就当施舍给乞丐了。

交易达成，莫黎不想多说废话，直接往兜里掏钱，老头见了直忙罢手：“不不不，你不用给我钱，这书用钱买不到的，只要缘分到了，它就是你的。”

莫黎：“？？？”

“老头子只是一个赠缘人，将它们从四处收集又辗转于各地，中间也会像这样摆个地摊。缘分强求不得，但总归是有的，既然这本书与你有缘，那便成了。你给我缘分我赠你书籍，这才是老头子的交易方式。”

不知何时扬起的风掀开了厚中的刘海，书页哗啦啦的响动，莫黎闻到了一股笔墨的香味。

“小伙砸，你一定感受到了吧，世间有许多离奇古怪，我们也只是生活在其中的一块，他既然选择了你，那你要好好待它，不要辜负……”

负心汉是没有好下场的，这话怎么怪怪的，老头揉了揉鼻子，心里有些讪讪。

……

等到莫黎离开后，老翁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么久了才一个人符合标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

他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太阳，眼中泄过千万年的沧桑：“听天由命吧……”

*

重新回到林间小路，这里依旧宁静，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

莫黎晃了晃头，伸手抬了抬着眼镜冷静一下。那老翁虽然言语奇怪，但能拥有那样书籍的人显然也不简单。

这书白送给他，也不知何种原因。至于那赠缘的说法，作为社会主义理想者，他是不大会相信的。

绿荫摇曳，树上蝉鸣应和着骄阳，斑驳的光投在封面上，那模糊的字迹竟开始慢慢扭动起来。

适时落下一片绿荫，光芒渐弱，莫黎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莫黎扫下封面上落下的树叶，小心翼翼地翻过那泛黄的纸张，下一刻，脑海突然一阵恍惚。

周围的空间产生一层涟漪状的扭曲波纹，白光一闪，原地只剩下一片刚飘落的树叶……

…………

作者有话说:

这章修改了（之前发表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先下架了）希望能喜欢（木要觉得我写的是男频，其实皮子下面下是爱呀爱呀>3

大力号召小伙伴们入坑，谢谢支持(づ￣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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