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

朱棣在东昌遭遇大败，而且还败得很彻底，碧瑶连尝试一下翻盘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干净利落的断了后，跟着拍拍屁股也溜达了。

这一次朱棣的损失可是太惨重了，他苦心经营的北军精锐部队折损近半。而更为重要的是，此时的北军也终于明白，他们并不是百战百胜，纵横天下的，自己的对手南军也有着很强的实力，而东昌决战的失利使得他们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情绪同样低落的朱棣却没有时间伤心，他要找碧瑶商量应对之策，不过不同于往日两人的讨论，这一次他是真的着急了。

碧瑶却没有朱棣那样焦急的心态，对她而言，现在远远不是终点，这条帝王之路才刚刚开始。

她不紧不慢的告诉朱棣，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立刻整顿士气，为下一次的战役做好准备。

北军刚遇大败，要恢复士气又谈何容易？但碧瑶似乎总是有办法的，她为朱棣提供了一个可以用来做感情文章的人——张玉。

张玉被称为朱棣手下第一大将，有着很高的威信，朱棣本也对他的死去痛惜不已，便顺水推舟，为张玉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命令所有部下都要参加。

由于张玉是死于乱军之中，尸首是找不到了，所以遗体告别仪式也没法搞，但朱棣还是下足了功夫，他亲自为张玉写悼文，并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衣服烧掉以示哀悼。虽然根据其财富估计，他的衣服很多，但这一举动却打动了在场的很多人，他们纷纷流下眼泪，表示愿意继续作战，为张玉复仇。

就此朱棣成功的调动了北军的士气，没有陷入战败后的最大危机。

完成表演任务的朱棣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打坐的碧瑶，朱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出兵到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天子之路的艰难，要想获得那无上的荣光，就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即使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军事政治天赋，但仍然走得无比艰难，而这次失败也又一次重重的提醒了他，前路凶险无比。

朱棣似乎有点厌倦了这种生活，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何时是个头呢？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碧瑶，这个当初劝说他造反的人此刻似乎变成了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人。他摇摇头，苦笑着对碧瑶说道：“此次靖难如此艰难，实出意料，若能与姑娘一同修行，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听到朱棣的这番话，一直闭眼打坐的碧瑶突然间站了起来，走向了对面的朱棣，她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和朱棣客客气气的交谈，或是发表自己的见解，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碧瑶一把抓住朱棣的衣袖，用近乎咆哮的语气对朱棣喊道：“殿下，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是犯了谋逆之罪，已是乱臣贼子，若然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朱棣被惊呆了，这些话的意思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明白自己失败后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但他仍然不愿意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不做天子，就不能再做人了。

在碧瑶那可怕而冰冷的逼视下，朱棣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垂下了头，半晌，他又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那冷酷的表情。

“是的，你是对的，我们没有退路了。”

…………

朱棣离开了，他还要为之后的战斗去做准备，准备很多很多的东西。碧瑶则依旧在屋内盘膝打坐，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她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

把战死牺牲的伙伴，当做鼓舞士气的工具，这种事情，原来的碧瑶怎么也不可能做得出来。但今天当她向朱棣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内心却平静的可怕，如同一个沉谋老道，冷酷无情的政客。

一年多的战争，让她学会了把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当做一个冰冷的数字，衡量它是否值得的标准，是能否用来换取更多的人命。

只是，在碧瑶的心底，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着她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良久之后，碧瑶终于放弃了这种心不在焉，且极没有效率的的修行方式，她慢慢的走到了油灯前，轻轻拨了拨烛火，让灯光变得明亮了些。

虽然光线的明亮与否并不影响她的视力，但昏暗的灯光让她多少有些烦躁。

碧瑶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书信上的封漆是一只火红色的朱雀，这是朱雀圣使写给宗主的专属信件。

可朱雀幽姬明显忽略了碧瑶作为圣君的手段，以及那很久都没有露面的化身。因此书信在送出不久之后，就被碧瑶的血衣化身截了下来，在兜了一圈之后，回到了碧瑶手中。

碧瑶熟练的撕开了封漆，抽出了里面的信纸，映入眼帘的是朱雀幽姬那娟秀的字迹，然而信中的内容，在她眼里无疑触目惊心。

过了很久，信低在碧瑶手中忽然一阵不正常的扭动，随后被湮灭成虚无。

房屋内，只留下碧瑶轻声的低语：

“非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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