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说有事出去,但并没说什么事。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极少联系我。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很着急地让我过来。
等我过来之后,她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那人还是没醒,病床的符咒像是比从前更多了。
驱鬼的,辟邪的,镇宅的,保平安的
哼,真的是。我翻看着悬挂在床上的符,不经失笑,怎么还有求姻缘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
深夜,一阵阴风从病房内窜过。就连我也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随着电灯忽闪,周围的人的动作开始跟着变慢
我起身靠近窗口,却见两个鬼差的身影从走廊上一跃而过
又是他们。这片区域就他们俩吗?
“别出来!”鬼差瞄见了我,下意识地捂住腰腹的伤口,留下了一句别出来便向前冲了过去。
我点了点头,却看见走廊边上留下了结晶的冰渣。
是个恶鬼?看这程度该是个怨念极重的家伙了
可以伤到鬼差,可能已经超过怨念的层级了。应该也算得上是鬼中的恐怖分子了。
红豆切,关我什么事?抓鬼是鬼差的本职工作。对吧?
我坐在病床边上,将脚搭在病床上,望着病床上的人自言自语。
病房内开始结冰,病房中的其他人也被这恶寒侵袭得开始辗转反侧。
而他们呼吸出的热气,皆被寒气吸走。
我闭上眼,听着屋外的打斗越演越烈。
鬼差将恶鬼逼到了墙角,这恶鬼吃了许多小鬼还吸了人气,现在已快形成实体。再下去,它真就要成鬼王了!
望着不断被他寒气逼来的人气,鬼差捂着腹部,虽说这恶鬼也被他们所伤,但如今只能将他困住,普通的咒语根本伤不到它的根本。
恶鬼歇了口气,提身穿墙而过,顺着天花板上了三楼。
鬼差望向一旁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孕产区,对视一眼后,两人脸色大变。这家伙想吃婴灵!
婴灵是跟在孕妇身边的魂魄,他们都是已放下牵绊的纯净魂魄。可以说,他们是最干净的灵魂,通常他们都不具备还手的能力,只能依靠母体庇护,得到的爱越多,他们的根基才会越牢靠。而他们也正是邪祟最想要的灵魂。
恶鬼突然钻地而出,如今他已是半透明状,伴随着一声尖叫,一名在病房中等着临盆的孕妇被吓得晕倒在地。
恶鬼窜出房间,四处寻找着与母体牵绊不深的婴灵。
婴灵们见状,纷纷怯生生地缩在了母体的背后。
鬼差随即赶到,拿出驱鬼令挡在了婴灵们的面前。
恶鬼连连后退,放出重重寒气直逼鬼差。地面遇气结冰,鬼差迅速后退躲开攻击。
鬼差甩出牵鬼索,一边一根套住了恶鬼的手。
恶鬼无法挣脱,鬼差也无法上前。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一声巨吼响彻了整间医院:“是谁!!!!!!”
厚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病房传来,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壮汉,直冲恶鬼快步猛冲。
鬼差见这架势立刻送来了锁链,壮汉一把便将恶鬼提了起来,掐着它的脖子将它抛起,又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就是你吓我妈是吧?是不是你?!”
壮汉不由分说就是邦邦几拳,打得恶鬼都懵了。
连挨几拳这才想起来抬手挡住壮汉的拳头,却被壮汉反手擒住
“我个子大,我妈已经很辛苦了,你还吓她!”
壮汉抱怨着,恶鬼奋力挣扎反抗,挣扎中,给壮汉胸口划出了一道口子。这一下更让壮汉越想越气,压着恶鬼,扯着他的胳膊奋力一拽,就这么硬生生地将恶鬼的手臂撕扯了下来。
“嘶”一旁的鬼差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看着都觉得疼啊。
恶鬼从伤口处放出寒气,壮汉被寒气喷了一脸,恶鬼趁机想逃,却被壮汉反应过来抓住了脚。
“跑?!”壮汉不依不饶,将恶鬼拉回,顺势锁住了他另一只手,紧接着又是一顿胖揍。
谁料这时,绝境中的恶鬼从刚才的伤口处生出尖冰,翻身一刺便洞穿了壮汉的胸口。
壮汉低头一望,一个手刀将冰刺斩断,从自己的胸口,反手拔出冰刀便插进了恶鬼的胸膛。
这时看傻了的鬼差才想着上前,将奄奄一息的恶鬼锁上。
再看壮汉,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灵气开始从他的胸口飘散。鬼差遗憾地看着,他们知道接下来,他便会魂飞魄散。
壮汉回头望向他来的地方,冲着倒在地上的女子低声喃喃着什么,就像是在道别。
一道丝状的红光迅速在他的伤口处结网,灵气散发的速度开始变慢。
我与鬼差对视一眼,他们见状立刻望向了一边,假装无事发生。
女人跌倒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的丈夫,此时他已将她抱到了床上。
我快步上前,将一条红绳栓在了母亲身上,在将另一头栓到壮汉身上时,他的意识已有些模糊,他望着天花板喃喃念着儿歌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刚刚跌倒的时候,她的脚被划伤,此时还在流血,丈夫叫来了护士正替她包扎
眼泪从壮汉的眼眶里滑了下来,我接过他的眼泪,滴在了红绳上。眼泪化作光顺着红绳直直流向母亲。
她手指一动,缓缓醒了过来。她醒来之后,母子连心,她立刻感应到了有什么正在消逝,猛地摸向了肚子满眼悲戚:“我的孩子。”
一旁的护士安慰道:“孩子没事,预产期是在今天吧?有些疼痛是正常的。”
虽然护士这么说,但她是不信的,因为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从她身体里渐渐抽离出去的灵气。
我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
红豆想救你儿子,就一路念着他的名字,天亮之前,去找一百户人,要一块布和一粒米,布给他做衣,衣服要你亲手缝,每缝一针要念着他的名字,大米给他煮粥,东西必须你亲自去要。
她看不见我,却能听见我的声音,我说完之后,她便含着泪连连说着:“好,好。”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床要站起来。
丈夫连忙拦住她:“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力量,一把将丈夫推开,拖着受伤的腿光着脚,挺着大肚便跑了出去。
“阳阳,阳阳,妈妈会救你,妈妈会救你。”
走出医院,便是一片老旧住宅区。她挨家挨户地敲门,而得到的答案全是:
“没有,疯了吗?大半夜不睡觉?!”
“神经病?!再不走我报警了!”
……
丈夫给她带来了外套和鞋子,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看她一脸焦急,也害怕再刺激到她。
试了一次又一次,天边已开始泛白,她坐在地上无助地哭着:
“求求你们。帮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此时,一位穿着有些狼狈的老人,有些迟疑地走了过来:“你看,这行吗?”
他羞怯地将一块破布递了过来,手心里还握着一粒有些被手心染黑的米。
“谢谢,谢谢…”
女人赶紧接过,紧接着又来了一位清洁工,将布和米交给了她。
“谢谢,谢谢。”
这时,旁边的屋子开了灯,大妈走出房门,路过她身边时,递出了布和米,满脸不耐烦地道:“拿去拿去。”
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将它们分类收好,可这还远远不够。她只能继续不停敲门。
而这时,那大妈又回来了,还带着一群大妈。
大妈们聚在一起,望着女人相互低语
“说是救孩子,是不是有点邪门儿了?”
“昨晚敲门的也是她吗?”
“可不是吗,哭的老惨了。”
“帮帮她?”
……
晨光和大妈们同时出现,她们的手上都拖着布条,相互聊着天,送到了女人的手里之后,转身便走。
“谢谢,谢谢各位。谢谢大家。”
女人含着眼泪,看着手里的布条,冲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在太阳完全升空之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医院。她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开始跟着视频的步骤,做起了衣服,丈夫也在一旁帮忙。
粥煮好了,女人一口喝下,与此同时,壮汉也恢复了神智。
“我听见我妈在叫我。”他睁开眼,缓缓扶着墙站了起来。顺着墙壁,迈步到了病房门口。
女人坐在床上,一针一线地缝着衣服。每一针,都念着孩子的名字:“阳阳,阳阳”
壮汉走到床边,望着眼前的场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略带哽咽地喊了句:“妈……”
女人微微地顿了一下,抬眼望向了房门口。
壮汉打量着她,她的手被针扎破了许多地方,一夜未睡,脸上尽是憔悴,脚上的伤口处的纱布透出了血迹,望着她手里渐渐成型的百衲衣,他心疼地摇着头哭:“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啊,妈。”
我将他从病房带了出来,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他低声说着:“以前,我是个山大王,做山贼的时候,一共杀了五十多口人。因此死后也在地狱受了五百年的酷刑,那五百年每一天,我都要经历被我杀害之人的痛苦,也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禽兽玩意儿。来投胎前,我给我妈托梦,我说我以前是个杀人犯,罪孽很深,她可以不要我,我不怪她。我妈她抱着我说……”
他哽咽了一句,回头望着我的眼睛说道:“她说……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红豆是她救了你。
我能感觉到他的忏悔和歉意,五百年的酷刑让他思过,但却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给了他救赎。
百衲衣做好了,壮汉胸口的大洞,也渐渐聚合。
“十指了,快出来了快出来了,快进产房!”护士将女人推出来时,她的手上还握着那小小的衣服。她为了缝好百衲衣,一直在忍着疼吗?
这就是妈妈吧
壮汉立刻紧张地跟了过去,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我打。
我沿着楼梯下了楼,刚走出医院,便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平房区也染上了光芒。
这世间有许多曲折,但终将会让
善与善相遇,爱与爱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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