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二）

如果顾曦真的对在这宫墙以外发生的所有都一无所知，一切也都单纯源自于明然的一时兴起，那么她的态度再自然真实不过。

可他不相信，就算她表现得天衣无缝，他也一个字都不信。

“兄长九泉有知，亦当含笑。”他浅笑道。

但顾曦将那眸底一瞬浮现的杀意与憎恶看得清清楚楚。

可惜了……

她想着，然后有些复杂为难地嗟叹了一声：“往事已矣，人总要往前看。”

一瞬……

握伞的手猝然收紧，月翛神情不动，几乎要把那伞柄捏碎了去。

她怎么敢……怎么敢？！！！

怎么敢就这样把兄长抛诸脑后？

他只走上前一步，便立即觉到那绀紫宫裙的女子身后十数丈远处出现的人。

“少城主莫不是忘了与旭相约的时辰？”

却是一袭乌衣赭纹、黑羽轻甲。

“拜见右卫将军。”身后的婢女纷纷下拜、声声崇敬，纵使顾曦未曾转身，也能想见来人的身份——青州林氏家主，中州紫氏青州候，领上柱国、右卫大将军。

终于……见到了。

似是惊征，顾曦慢了半拍侧过身去，用右手抱住左手，双手合抱于胸前，拱手行礼。

“林将军。”她款款作了一个作揖，似是因缓缓走进的这人卸下了一身的忧忡不安。

剑眉星目、神仪明秀。

“娘娘多礼，臣不敢当。”

丰神秀逸、高远疏朗， 偏偏气韵冷肃萧然、稳重端方，所谓“铁面剑眉，兵权万里”大抵便是如是。

“月少主既与林将军有约，妾身便不打扰二位，先往内府去处理宫内事务了。”

林旭淡淡颔首，受了她的万福礼 ，避后丈余远，为她空出一条更宽阔的路来。

显出一抹笑，月翛亦客随主便，不得不向旁撤步几分：“如此，便不叨扰娘娘了。待到祭典，还望有机会与娘娘闲话几句旧事。”

他原以为，她会在林旭面前示弱求怜的。

可却只看见她疏离冷漠的一句“妾不敢当”和转身。

不，纵使她没有这样做，但林旭待她的态度还是掺杂了一点小心，甚至有些格外谨慎地对待他，像是在保护一盏一触即溃的青瓷碗。

＊

“青州候若是觉得欢喜，不妨待到时机合适，向紫帝讨要。对于股肱重臣，紫帝向来无所不应、代价不惜。”

月翛走落在林旭身后半步，周遭空寂无人，用闲谈般的口吻说起，如同谈论一件寻常的天灵地宝，就好似适才对那女子多有温和体谅之言的是另一个人。

林旭脚步依旧，并不言语反应。月翛也不催问，只任由这份沉默如水波般在空气里荡涤蔓延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湿润冷沉的空气里响起一声低低的、微含无奈的叹息。

“你兄长他……”

“从不会像这样迁怒一个无辜也无力的人。”

背脊微微发僵，一种荒谬的嘲弄之感几乎让月翛忍耐得发颤。

可这人世，容不下那样好的一个人。就连他倾心以待的爱人和故友，也在将他利用殆尽后将他抛诸脑后。

作者君：前面有提，月翾是世家中人缘中最好的一个，这里林旭出现主要是担心月翛冲动行事，和曦姐干系不大，态度比较好也是家长心理觉得弟弟们都太过叛逆抱歉。

作者君：旭哥：多可怜多无辜的一个弱女子，你们这些兔崽子欺负人家良心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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