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泊城二三事（4）

嫁到闵家之后方阿米很少回家，连田柾国也极少见到。再次看到田柾国的时候是在他和银行行长女儿的婚礼，她和闵玧其都出席了。

即便这样有人叫他少将夫人她还是不适应。

看到田柾国的时候，他正面无表情地被下人整理自己的衣服，

方阿米干嘛，结婚了还不开心，多大人了。

方阿米一个人进入田柾国的房间，田柾国吩咐下人出去。

田柾国：姐，我不想娶她。

镜子里田柾国的脸相当精致却没有喜色。

方阿米慢慢靠近坐上了边上的椅子，

方阿米我们的人生有得选吗？

军火商配军统，百货公司配银行，这个世界是强强联合的。

方阿米不记得田柾国最后是怎么跟自己说的，只是在田柾国的婚礼上见到他冷漠地牵过新娘的手。周围的人迎合着笑着，方阿米却感觉不到一丁点该有的喜庆。

闵玧其自然是察觉到方阿米的异样的，在田柾国的房间门口他听到了对话，“我们的人生有得选吗？”

闵玧其怀疑自己的政治人生搅入了不该搅进来的人，但不是方阿米。如果不是，她又会成为谁的牺牲品呢？时间倒流，提前到戏院等人的他一直思考了好久，要不要答应父亲娶方家三小姐，无论是傻子还是疯子只要背后是方家他都会娶的，默默坐在包房转身看到一个吃蜜饯的姑娘。虽然穿着男装，但是闵玧其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方阿米在楼梯转角摔到他身上，他本来想离开这次聚会，却鬼使神差想要回去找到那位姑娘。

留在衣服上的胡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还有阁楼上叫了一声阿米姐的男人。

他要娶的人确实是方阿米。

回到闵府。方阿米向来都不喜欢和叔叔嫂嫂过招，早早问候完几位打麻将的就上楼了，闵玧其跟在后面说了句是出去太累了不舒服。

方阿米在梳妆镜前发呆，反复想田柾国跟自己说的话，闵玧其脱掉外衣，从书房抽屉里拿了一把手枪出来，蹲在方阿米面前。

闵玧其：我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选择杀了我的，这是你的选择。

闵玧其的话有点逼迫的味道。

方阿米扣动了扳机，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方阿米我可以杀了我自己吗？

闵玧其迅速抢了过来，子弹打在墙上，是上膛了的。

下人听闻枪声冲进房间里。

闵玧其拿着枪转身，枪口对准下人，

闵玧其：都出去，谁说出去就别想活着出闵家。

闵玧其暴怒的样子方阿米没有见过，他捏着枪，脖子上青筋尽显，脸上通红。

“是。”下人关上门出去了。

闵玧其从上往下看着方阿米，想要发火但是极力在忍，最后把方阿米抱到身前，摸着她的头说，

闵玧其：好，乖了，枪会走火你别玩了。

方阿米在他怀里哭出声来，

方阿米他说他不想娶她。

闵玧其：我知道。

方阿米他一点都不快乐。

闵玧其：我知道。

闵玧其尽力安抚方阿米情绪，方阿米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

那天晚上方阿米开口跟他说了好多，两个对于母亲都没有什么印象的人百无禁忌地聊起了这个话题。方阿米知道闵玧其生母不在人世的事情，一直没有询问太多。闵玧其见到过大太太对方阿米视如己出的样子，以为她是快乐的，就这么把她娶进来好像亏欠了她太多东西。

闵玧其觉得方阿米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从闵玧其到玧其，其实无论她叫他什么他都非常开心。

在闵府，真正属于他的其实只有方阿米，不在军统谋权对于父亲没有帮助，也会跟住在西苑的姨太太一样不受重视。他不想要这种人生，从一开始就不想，无论是上战场用血去换取父亲信任，或者是和平年代的步步为营。

三个月之后，田柾国和新娘去了英国，方阿米没有问他多久回来，好像不久之后田氏百货也要撤掉了，算是全家一起出国。

这是田柾国第二次离开泰泊城，彻底离开了。

走之前递给方阿米一个信封，说等他走之后再拿去戏院给里面的戏子。

正好是冬天，天空飘着大雪，闵玧其的车就停在火车站外面，

方阿米你走吧。

方阿米看着田柾国，说不出太多的话。

上回他去英国游学高高兴兴的，方阿米说的是“玩够了你得回泰泊。”

这次他不会回来了。

田柾国上火车之前帮新娘提着东西，两个人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让方阿米心里一阵酸楚，又或者是因为田柾国真的要离开了。

天上在飘雪，闵玧其把大衣裹在方阿米身上，

闵玧其：好了，下个冬天我们也能回北方了。

早晨起来闵玧其没有去军统府，窗外的雪积的很厚。方阿米吃早餐的时候听家里的佣人说戏院里最红的戏子昨夜大雪天在雪地里唱了一晚上，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冰人了。

方阿米放下食物，

方阿米玧其，我们去一趟戏院。

两人匆匆赶到戏院，正赶上别人把那女子抬出来，全身都办上了，都是以最隆重的方式。

来时的路上方阿米拆开了田柾国的信，就是给这位姑娘的。原来那天田柾国带她来戏院是想希望她能听她唱歌，刚刚登场方阿米就从楼上溜走了。

田柾国想让他的阿米姐看看他喜欢的人。

戏院老板的话确实也证实田柾国和这位戏子的私交不错，也劝过她是唱戏的，田家小少爷不会娶她。

他离开泰泊城的晚上，她就站在雪地里唱了一个晚上。

在任何事都可以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比对的年代，爱情是不值钱的。

外人不知道，以为是戏子有名气，闵少将的夫人出钱厚葬了她。同期出席的还有泰隆饭店的金少爷，都说这戏子交了这么多上流社会的朋友，怎么会想不通在雪夜里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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