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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程心下一片荡漾，笑着那二楼上的红衣美人微微勾起的唇角，比城隍庙中的春娘还要有些韵味，春娘倾城是然，可终归带着些疏离，这徵音只今次一眼相见，便教人难以忘怀。

凤姨又笑着道，“张公子，您有所不知啊。我这水榭楼今时不同往日了，前些天那城隍庙中的春娘说要来我这里谋个生，在我这里随着徵音的琴声跳了一只舞，我这里的客人便满了，今次还都是来这里看徵音弹琴，赏春娘跳舞呢。”

咔嚓一声，景朝辞手里的茶杯彻底碎了。诚然蒋书生已经习惯了他这一动怒便碎杯的行为，可这旁的人却终究被吓了个半死，蒋书生看着那老鸨震惊的脸，笑着解围道，“凤姨，那二位美人何时登场？我同张公子也好捧个场？”

春色刚用白纱遮住了面容在二楼拐角处刚拐了一个弯儿，隔着珠帘便看到一袭玄色衣袍。景朝辞并未看到她，只是依旧面无表情。春色暗暗道，什么时候这修道的道士也会来这声色犬马的地界儿了？

徵音身穿着一袭朱红色的罗裙站在春色的身后，执着团扇遮了朱唇，对着春色缓缓道，“那位道士公子，便是你的意中人了？他近日来可是想要杀了我呢。”

春色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我早说过让你收手。你怎么就不听呢？就算……”

“我知道，就算我在你男人这里逃过了一劫，也未必躲得过天劫？”徵音微微垂了眸，“这么多年了……你也明白我为的是什么。”

春色不再开口，执念深种，情深至此。

就如同成亲那天没有等到徐若水，可她依旧等了。直到同她一起长大的那只小豺狼君归踏着夕阳跑来狐狸洞告诉她，“你别在等了，你等不到了！”

她彻底的崩溃了，掀掉了头顶沉重的凤冠，红着眼睛对着君归大喊，“你别再说了！他会来的！”

君归看着她，良久才艰难的开口道，“徐若水……他死了……”

春色只觉得那时君归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抬眸看了一眼狐狸洞外的残阳，那残阳红的像鲜血，她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胡说……你胡说！”

他还没有为他喜欢的师姐拿到解药，他还没有来娶她……他说过要在今天娶她的，他怎么能不来？春色抓住君归的衣襟，红着眼睛质问道，“你在骗我对不对？他只是不想娶我了对不对？是不是你把解药给他了，所以他不来娶我了？！”

君归也红了眼睛，他抓住春色颤抖的手，“他是修道的……今日是他飞升的好时辰，可他为了来这狐狸洞，没有逃过天劫……你说……这是为什么？”

春色彻底的崩溃了，她歇斯底里的哭喊，“你把解药给他……给他……君归……你带我去找他……我还、还没把解药给他……”

徐若水……她的少年终究还是在她同他大婚的日子走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拜堂，还没来的及见最后一面。

卜蘇长老将他渡化，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中蜀山山门紧闭，那天山中大雨滂沱，她穿着一袭白色素缟，在中蜀山上跪了三天却只见到了他的师姐尹若存，尹若存执了一柄伞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大雨冲刷在尹若存的折伞上，化成了一道雨帘，一道天雷闪过，她艰难的抬眸却看到尹若存脸上的道道泪痕。

尹若存看了她很久，才艰难的开口，“你走吧。”

春色在大雨中跪的挺直，一字一句道，“我想见他。”

尹若存蓦然扔掉了手中的折伞，滂沱大雨顷刻之间将她的满身素缟淋湿，她红着眼睛一步一步的走到春色面前，“我求求你……你放过若水吧……他不欠你的、他没必要为了你丢掉性命！他本来今天就要成仙了……他是修道之人你究竟明不明白？！都是因为你这个狐妖！”

春色抬眸看尹若存，依旧一字一句道，“我想见他。”

尹若存蓦然跪在她的面前，雨水四溅，溅到了两人的脸上，尹若存颤抖着声音对她道，“你走吧……我求求你了……你让若水安心的走吧……算我求你了……人、人妖殊途……”

春色艰难的开口，“我、我想见他。”

地面是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也是冰凉的，可她不在乎了，她只知道她同徐若水隔着一道山门，若是这道山门不开，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了。

尹若存蓦然抓住她的衣襟，咬着牙道，“他不爱你！从来不曾爱过你！如今你都要让他走的不安生么？你记住你是妖，他是道！你是邪，他是正！你、你同若水从来都不可能！若是你去见他……他连最后走的都不安生……这是你给他的喜欢么？”

春色只记得中蜀山的大门打开又哐当一声紧紧的闭上，那柄被扔掉的折伞在风雨之中来回的飘摇。

天边的日光逐渐变亮，风雨逐渐退却，天边又是一副好的风光，春色蓦然抬头，她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一道风却也堪堪的划过指尖，徐若水走了，真的走了……天边的光那么晴朗，指尖的微风那么轻盈，她竟然不知晓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了。

春色牵强的扯出一抹微笑，她自言自语道，“徐若水……我真幸运……这辈子瀑布山前遇到你，下辈子……你可还记得有一只小狐狸？都说人妖殊途，可究竟如何个殊途？既然最后都是殊途，我又……又怎么能辜负这一场喜欢？”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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