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谓抱负

天色渐暗，若不仔细望去，已瞧不清被夜色掩住的云层。

林溪沅带着小厮阿然，离开景王府后，坐着马车，快马加鞭去了刑部大牢。

不想，终究是来晚一步，那人已被畏罪自杀了。

前日，他替景王翻查底下递上来的案录时，发现其中某个案子尚存疑点，本想着今日和王爷早些谈完过来问问。

哪知他等着等着，竟忘了某些不成文的规矩做派，待他尚感不安，想到问题急忙赶来时，却终是晚了。

他心中自诩聪慧，以为一切来得及，可终究不及对方今日这等把握人心、时机的好算计！

林溪沅：“阿然，人命在这些人眼里就这般不值钱么！”

林溪沅神色恍惚地出了刑部大牢，他负手抬头，望着天，咬牙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阿然，不忍地侧过头，轻声开口：

阿然：“伯爷……夜晚寒凉，回府吧。”

林溪沅痛苦地闭上眼，心中狐疑：

林溪沅：若她……我们真的还能置身事外，离开都城吗？

他本是一席青衫，此生唯愿，可作不染淤泥，不染世俗之人。

可为还恩情，他染了淤泥，因她而心生怜惜，他染了世俗。

其实无人逼迫他如此，只是他不愿意欠人，不舍无辜性命枉死。渐渐，他所为皆非他所愿，而他所愿又总是背道而驰。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偿所愿？

林家仅剩他一子，若有人问他一大好男儿，心中真无抱负？真心只想苟且偷生？

其实不然，他心中亦是想同他父兄一样，以己之身，报效国家，这一点从他自小刻苦练武，以及私底下林家军对他的认可便可知。

然早慧的他，很小便看透了人心，不想身处这繁复的世俗交际中，故而想早日还了这恩，早早离去。

入宫当伴读后，他渐渐明白了父兄身死的真正原因。不是君主不仁，而是朝局众人皆已私利为先。将在外排兵布阵杀敌，然后方却只想着如何从军资军需中牟利。

如今的渊浙，根本不值得！

他痛恨，他惋惜，他无奈，可他也知道，玄宗已经在极力救治这世道和朝局。

他更知道，玄宗对于六皇子的期待与培养。

他曾想带着他的抱负，染了这淤泥又何妨？

他可以放下他所盼，当淤泥中的莲花，好好辅佐六皇子，但……一切早就在十年前结束了。

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光茫掩去，抛弃心中的抱负，妄想着有朝一日，和她离了这皇室纷扰，过各自希望的生活。

可现在……或许希望已越来越渺茫了。

终是只能长叹一口气，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勿要多想。

…………

苏妍初带着泉月，在昏暗的天色中，缓缓走进王妃所居的引涵院。

这引涵院是王府除主院最大最好的院子，苏妍初还曾让人在院子后边建了个花园暖房，就是为了能让她的王妃，在后宅的日子里，可以过得舒心惬意些。

她熟练地快步走进寝室，来到床边，坐在王妃向秋涵身旁。

轻声地关心问道：

苏妍初“涵儿，我让人给你找了个对孕妇膳食，颇有一套的厨子。瞧你这几日吐得，脸上都没肉了，要不我们传膳试试看？”

向秋涵借着苏妍初的力靠在她怀里，虚弱地点了点头。

苏妍初贴心的在向秋涵身后放下引枕，让她靠坐在床上。

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朝泉月吩咐道：

苏妍初“传膳吧，对了，跟蒋大厨说说王妃今日的情况，让他注意些。”

扭头看到站在一旁一脸焦急地顾元威，心下了然对方的心思，冲他说道：

苏妍初“你在厨艺和药理上也颇有一套，跟着去看看吧。”

顾元威：“是，属下这就去。”

顾元威说罢，便拧着眉急忙朝厨房走去。

苏妍初挑挑眉，笑着摇摇头，又同旁边站着的颜钰，也就是向秋涵陪嫁的贴身丫鬟。

对于苏妍初、向秋涵、顾元威三人的微妙关系，这个丫鬟也是略知一二的。

苏妍初“颜钰，你进去伺候你主子起身吧。”

颜钰：“是！”

颜钰福了一礼，轻轻推开门，立于一旁，待苏妍初抬脚进去后，才快步走进。

今日这膳食端上来时，便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不仅少了许多往日的油烟味，菜品还爽口好看，单是瞧这一两眼，便激起了不少口腹之欲。

这一顿，让半个月来没什么胃口的向秋涵也吃了不少，见此，苏妍初很是欣喜的赏赐了众人。

用完膳后，苏妍初借着光，坐靠在床旁边放置的椅子上，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向秋涵洗漱过后，身着寝衣斜靠在床上，低头抬手挡住唇角的笑意。

她声音轻柔，语速不快。

向秋涵：“阿初，你怎还同儿时一样，净爱看这些酸来酸去的话本子？当真有这般好看么？”

苏妍初正看到书中一好笑处，嘴角绷不住地裂开，听到向秋涵的声音，快速抬起头，见她安好无事，隔了一会儿，才想起她刚刚依稀听到的话。

苏妍初“啊？噢，我看的这本可不是话本子，是本游记。里面内容十分有趣，晚些等我看完了，若是你要想看，也可以看看。”

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苏妍初“涵儿，这游记和话本好看不假，但我思量着，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别看入迷伤了眼，你若是想看，还是晚些，等孩子生下来后再看吧！”

向秋涵：“阿初……我并未说要看话本子。”

向秋涵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怎的手里一拿上这书，便同个孩子一般呢？

苏妍初尴尬地挠了挠头。

苏妍初“啊？不是要看的意思吗？是我没听清。涵儿，时辰也不早了，明日我还要上朝，今日便先走了啊。”

向秋涵心中腹诽，你确定你不是急着回去，看你那本游记吗？

向秋涵笑着拉住苏妍初，温柔地说：

向秋涵：“阿初，你先等等，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苏妍初正要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将书妥帖地放在怀中。

看向对方。

苏妍初“你说吧。”

向秋涵小幅度的点点头。

向秋涵：“阿初，我自知对不住你。这腹中的孩子委实来的不是时候，而且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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