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脏血

，这件事做完，况玉后悔了。

少公卿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接近一个杀人场。血猩和死气说不定会吓到她很长时间。可刚才动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自己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出手前只记得神经火辣辣地，怒意如火山猛烈，他得杀掉这个僭越的汉子才能平息。

……

“怎么了怎么了？”从楼下上来一位妈妈桑，露着肥润的肩膀，拖着不短的裙摆上了二楼。

“让开让开……”她走得很快，肉波在裙下纵横。妓女们自觉让开圈子，那妈妈桑远在十步外就看清了地上的可怕情况，结实的汉子该死不说还是军中不小的人物……真麻烦，不知道哪个家族的公子哥又要出钱免灾，可军队里会有人赏脸吗？

等等，妈妈桑走近了，地上血流出了一摊没人管，妈妈桑仔细观察了站在血滩上的人。

刺客！太好办了。

妈妈桑根本没有去辨认他是飞火门中的谁，她赶忙招呼楼下伙计带水桶香灰上来，然后一轮赔笑。

“春姬，你带妹妹们先回去吧。今晚放一天假。”妈妈桑对妓女们说。

“劳妈妈费心了”花似的女人们离开了。她们走过少公卿，长裙熏地各种香差点让少公卿没起来，多种香料味混在一起只能是压鼻子的难闻味道。

“这女孩不是新来的吧？”“不知道，天生一张好脸儿，皮肤真好。”“你看那眉毛，咱们可长不了那么好的形状。”“我要是男人都不忍心碰她，怕碎了。”……妓女们上了三楼，簌簌低声还是让少公卿听见了。对于美貌她从来不缺恭维，少公卿站起拍拍衣摆，不知道该这么面对况玉。

飞火刺客还站在血滩上，妈妈桑在后面指挥小厮上水擦血扑灰盖污气。

“小玉子，这种人何必动狠手呢？那女孩再好，为了我们女人而得罪一群吃铁活的军爷可相当不划算。”妈妈桑背靠着栏杆瞥一眼少公卿说。

“今晚上实在对不住阿珍姐……”况玉也不回头说。

“哎呀！”阿珍姐走进况玉的后背，她肉乎乎的手替况玉抚了抚散开的半长头发：“你这种孩子总是残酷地疼人，阿姐知道你不喜欢见到这种货色可咱女人家总不能不让他进来吧？以后我尽量让他们去小件房，上楼绝不会出现脏手脏脚的人。”

“你妈妈死后叫我好好待你，我不惯着你难道你的刺客师兄会惯你？”阿珍姐把况玉翘起的头发抚平，转头笑着说。

少公卿发现况书野和况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两人抱着几尺长的包裹，站在况玉身后。少公卿发现他们的身高几乎相同，站在彼此身后看不见背后的人的那种。

她仔细听阿珍姐的话，第一次出现了况玉的母亲……难道他母亲是这里出身的女人吗？这会不会说明他出手凶狠也是有这部分原因？少公卿小脑袋想地入神。

“师傅说让我们带点小东西给阿珍姐赔罪。”况书野老实说。

“况玉失手也吓到了姑娘们，这点金穗银子全当慰问品。”况果把长包裹的布掀开，里面长方盒子里码了整齐的穗纹黄金和水亮的皇库白银。

阿珍在说这么多钱她一个女子可搬不动，况果收起盒子说他可以代劳一段。

“阿玉，你没什么事吧？看你饿了，忙完了来我这里，我做几个菜给你和……你的妹妹吃。”阿珍姐拍了拍况玉的肩膀带着况果离开了。

胖女人做惯了一家老板，行事十分干脆。

原来这家妓馆和刺客们的关系这样好……少公卿想。

“别思过了，这种事太敏感可不好！”师兄况书野拉况玉往前走：“去见见师傅，他老人家似乎都知道了——关于你们的事。我敢肯定你还有去吃小菜的时间。”

少公卿跟上况玉和况书野。她眼睛去看况玉垂下的那只左手，红色的血让整个手掌手背都染上一丝邪气。像小说里妖怪的手。他一直用这种方式保护人的吗？比恶人还恶，比鬼还恐怖？

少公卿仔细去想况玉闪身到壮汉背后的速度，那么快几乎想不明白眨眼之间能不能够形容……武帝，她的父亲，给他的公卿选了这么一个人做护卫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吗？少公卿心里仍有余悸，她害怕况玉这种状态是不可控的，而且疯魔的一面跟平常或者刚才平淡的刺客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况书野带着两人上了三楼，三楼是很多大房间组成的一层，更想是旅店而不像酒楼妓馆的房间。对于酒楼来说这里的包间也太大了些，使得走廊也窄地像飞鸟细肠。进入三楼后，空间明显小了，几条走廊窄窄地很不习惯，三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你妈妈她……”少公卿忍不住问。

“想不到吗？你可以说下去，我觉得你会猜地差不多。”况玉回头说。

况书野暗中看了师弟一眼。

“你母亲……”少公卿说。……这女孩真是仗着自己是公卿就直言不讳了……况书野心说，况玉的出身是最提不得的，在这个阶层分明的时代况玉的出身可以说是最卑微地底层，乞丐都高他一头的那种。

妓女的孩子被称之为“脏血”。而况玉就是脏血的继承者，他人生前半部分都是在几个妓馆成长的。阿珍姐说的那段话还是让少公卿听出来了，真是的，那胖女人就不会察言观色吗？明知道况玉跟这个绝色姑娘关系暧昧不清……

“到了。”况书野打断少公卿说：“师傅在煮茶，我就不进去了，刚从里面出来，挨了顿骂。”

“什么？”况玉问。

“老头子知道我们仨是在花楼外面与你碰上的，骂了不少话，你再进去可千万别提了。”况书野把他手里的包裹给少公卿，他说：“刚才忘了，里面是冬衣，虽然天气不冷，但估计你们路上骑马居多，我便从山堂里面拿了几件给你路上用。”

少公卿接过，对况玉的师兄低低头表谢意。

“您千万别！”况书野大惊，窄窄的走廊内他的后背靠在墙壁上：“公卿路上保重！”

况书野说完便离开了，整条走廊尽头的这扇门后面，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便是留在首都城最后的地方了。

“如果里面老家伙不对你行礼，就当没看见。”况玉靠近少公卿耳边说。

“我不会计较这些的。你也是。”少公卿抱着包裹说。

“你是在抱怨我一直没跪你吗？我以为咱们不必讲究这些的！公卿大姐。”况玉不解。这时候她肯说玩笑话倒是证明前面自己失手杀人的影响少了些。

“你要不要跪我可管不着，也不敢管。”少公卿主动拉开了前面的门。她回头说了一句：“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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