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你要去哪儿？”

“你且睡吧，”项娥的语气很可靠，“我和他们去去就回。”

陈银镜心想，就这芝麻大点的小事，还犯不上本小姐操心，我和你们这群土匪又没关系。翻了个身，把眼闭上了。

农靖芙听了唐家兄弟的话，“那是官兵，我不允许你们去！”

唐诒武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没滋味地扭开脸。按说农靖芙比他还小半岁，只不过有一个做帮主的爹，才能继承指挥之位；若说文武心智，农靖芙还比不上他们兄妹三人呢。

“农帮主，那些官兵以多欺少，老百姓没有武功兵器，难道咱们要袖手旁观吗？”唐人怀真挚道。

农靖芙斜盯了他一眼，“你是帮主还是我是帮主？让我的兄弟跟着你们送死，你们也不长点儿脑子。”

这时已有几人被吵醒，躺在附近疑惑望着他们。项娥走到近旁，突然跪了下来，抱拳道，“不敢连累兄弟们，只是还请帮主应允，让诒武和我一同去救人。有什么后果，项娥和诒武一起承担。”

“你们说的，可别赖账。”农靖芙懒道，转身就背对她们躺下了。唐诒武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和项娥一起去了。

两人背着剑越过小河，“娥妹，咱们一直待在这儿么？”

“什么意思？”

“听说现在有好多新门派混得不错，咱们三个如果自立成派，肯定能把它们都横扫了！到时候整个天下第一玩一玩，可比看他脸色快活多了！”

项娥不语，低头拈行。唐诒武知道她在思索，她总是比他想得多。

躲在树后，望着那群官兵，这时人群里的声音才近了。两人仔细一听，耳边送进好些污糟浑言，不由地皱眉，而后见骂人的老汉被个铁甲当身的人一刀杀了。

“爹——！”

项娥和唐诒武默契地拔剑冲上去。

耳里好像一下子堵了什么，忽然之间，程恂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眼前的东西在旋转，让他不自觉一歪，往草丛里倒。身后的士卒仍拉着他，像个红脑袋的提线木偶。武校尉命人将他捆上，“明天挂上去！”

孙欢儿一听“挂上去”，立刻被刺痛着哭嚎起来。她见过这些人的刑罚，在烈火中被烧死，不是她期望的程恂的下场。可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底气再去恳求什么。她被人拎起来，仍不止地掉眼泪，没注意到冲进人群的唐诒武和项娥。

直到冰真和钟小桃爬到她身边，才恍然，发现身边的小卒已经仓皇逃窜而去，眼前尽是慌张整队的士兵。武校尉躺在地上，肚子上汩汩流出鲜血。唐诒武和项娥对此事经验丰富，早就找到了马厩，将马也解开，一时间人马俱惊。

她朝孙世的尸体跑去，摸着他的手，还有一丝温暖，她心里留着残存的希望，把他抱在怀里，“爹……爹，我来了……你不许走，不许离开我……”口里一股股气顶出来，让孙欢儿忍不住张大嘴嚎泣，埋头在孙世鲜血淋漓的衣服里，浑身剧颤。

孙世双眼若木，面色发灰，他死前怒骂武校尉，那张利嘴还长着，但不像要说什么，而像是等着谁给他喂饭。就这么在厮杀乱斗里等，不合时宜地撑着张着，不动一下。孙欢儿无助恸哭。她没见过人死，更没想过亲眼目睹父亲死去。

今日以前，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逃出这里。今日以后，终于可以离开地狱，代价却是再也没有父亲的庇护，一个人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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