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活一次

“真的有吗？”钟小桃趴近道，“可我根本不认识一个西沧人，我、我做不好，怎么办呢？”

孙欢儿和冰真好奇地抬起头，看着程恂，听他的后话。

程恂的神色一如既往镇定，“这里需要人手……慢慢学。”

冰真收起方才受伤的模样，赶紧将钟小桃拉到一边，怀疑地低声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又骗咱们，逼咱们做妓女，自己捞好处。”

程恂依旧皱着眉，不发一语，孙欢儿观察他的神色，也挪到冰真身边，对程恂道，“其他人会像你一样好吗？”

他似乎全未听到，仍沉浸在思索里。三个女孩埋起头，小声讨论起来，都觉得不该冒险，与其跋涉，去个陌生的地方，还不如在此地找一个窑子，现在正是风华正茂，又没有军头压榨，挣得一定比之前多。

“我和冬望教你们。”程恂终于开口，“你们适应了，我走。”

三人不可置信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程恂继续说，“他也是很好的人。”他脸上一副泰然坚定的样子，暗含几分少年的赌气。他和过去的人不一样，不相信事情会永远坏下去，无论多么糟糕，都有从头再来的可能。更何况这三个姑娘有善良纯真的灵魂，他要做的，是帮助她们扫去蒙尘。

他如此付出，围绕几个人的气氛有了微微的改变，方才铁板一块、怀疑不信任，微微有了裂纹。“是呀，程大哥这么好，他的朋友也一定会接受咱们的。”钟小桃心动道。

“你刚说好的，怎么转眼就反悔了？”冰真拍了她一下，但其实她的心中也动摇了，只是借此给自己浇冷水。

钟小桃理直气壮道，“我当然不想像以前那样，从早到晚下不来床……被坏人卖走，是被骗去的，被迫的嘛，总比自甘堕落，自己找窑子强。”

冰真想了想，认命道，“就算是再卖，我也已经没什么可损失的了……横竖结局都一样。”

“那咱们就一块儿和程大哥学！”钟小桃拉着她的手，对孙欢儿道，“你呢？”

孙欢儿不解，看着程恂，“为什么帮我们？”

程恂想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他挠挠头，憋出一句，“为什么不？”

孙欢儿感到鼻头一酸，心中又感谢，又埋怨，“会有人对你指点的。”

“不重要。”程恂不以为意道。

钟小桃面上兴奋，双眼渐渐露出亮丽的光芒，她拉着孙欢儿的手晃着，“那咱们就一起吧？一起学！”

孙欢儿有些犹豫，她缓缓转身背对众人，正面朝窗外。水潭里的荷花，粉红的花叶仍在合苞沉睡。经一场雨淋过，还弯着身子在风里摇曳。

檐下筑巢的燕子飞回来，不满羽翼的小燕求食，叽叽喳喳的热闹送进耳里……冬天已过，春日至此，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不禁掩面落泪，在心中和父亲告别。

“再活一次。试着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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