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生（十四）

13

“我想，见鹿翎仙尊。”

鬼族少年执拗地站在无路山外，向守门的弟子征求，传闻无路山的鹿翎仙尊清冷傲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匠功，求他之人无数，但少有人得见一面。

守门弟子不耐烦地驱赶着他，挥舞着手里的长枪，颇为晦气地往后退，嘴里嘟囔着，“真是倒霉，怎么连鬼族也能来这儿撒野？”

珞不想放弃，执拗地站在那，任凭守门弟子怎么驱赶都不挪动半步，遥遥望见一个红衣女孩从高高的山门石阶上蹦蹦跳跳往下来，嗓音清脆脆的，“这是仙尊的贵客，你们怎么可以怠慢？”

守门弟子听此，一脸不可置信，“师姐，仙尊怎会将一个鬼族奉为贵宾？”

“你们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女孩扬了扬拳头，满脸的“你们敢说不听就揍得你们爹妈都不认识”的霸王表情。

两名弟子显然是被这小魔女压迫得都养成了条件反射，连忙收起武器，低着头让开了道，“请。”

“这群外门弟子都捧高踩低得很，多亏我帮你解围，你可都得谢谢我，”女孩和珞一般高，都是不高不矮的少年模样，“话说，你找我师尊有何事？”

“我想，请他做一个剑扣。”

珞心内忐忑，明知就算能侥幸进得这无路山，得鹿翎出手的几率也寥寥无几，哪知女孩一眼看穿，“必是为了顾珩仙尊吧。”

珞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女孩领着他一路走一路宽慰，“放心，既然是为顾珩仙尊，那这忙我一定是得揽下的。”

“你......见过顾珩？”

“自然，我也见过你啊，珞。”女孩拨开台阶尽头一道屏障，无意识地拍拍腰侧剑柄，笑道，“顾珩仙尊于我有缘，恩不敢忘。”

珞有些泛酸，不知顾珩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见过这姑娘的，无端生出几分闷气来，“原来如此。”

女孩眯眼瞥了他一眼，转了转眼珠，“小孩，虽然唤他仙尊，但论年纪，我可与他相仿。”

珞又默默算了算年纪，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要和顾珩差一个大辈，脑袋耷拉下去，但又看向女孩，“可是你看上去......”

“大概我和普通的仙家不一样吧。”女孩挠挠头，把他领到了梧生殿前，“师尊就在里面，我且先去探探口风。”

珞点点头，看着女孩不过多时去而复返，告知他一切办妥，再送他一路下山，那时已是暮色四合，珞没有什么交朋友的概念，有些笨拙地道谢，“多谢姑娘帮忙。”

女孩摆摆手，“不足挂齿，你快回去吧，不然顾珩仙尊要着急了。”

珞浅浅颔首，走出两步，却听到女孩在背后叫他，嗓音里永远是雀跃的笑意，“诶，我叫百里长歌，想来无路山就报我的名字，不要忘记啦。”

珞深深点头，表示记住了，只是很可惜，在接下来的三千多年来，他都没再叫过这个名字。

那个爱笑的姑娘，好像被永远埋葬在无路可逃的神山里，再也寻觅不到半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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