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

“因为她是人。”苏怀清低缓的应道。

“你……”呼延贺指着苏怀清，恼怒之情溢于言表，许是苏怀清这副狼狈的模样取悦了他，又奸笑的转过身，往软座上一靠，洋洋道：“苏将军，被这铁链锁着不舒服吧，想不想换下来？”

岂止是不舒服，寒冰一般的铁磨着脚踝，冻得刺骨，若是冻得无知觉了便罢了，偏得磨破的伤口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这块地方的血肉，就跟冰渣子来回磨砺似的。

不仅如此，若是注意看，便会发现苏怀清黑色的鞋袜湿润，那渗着的，是他脚指间留出的血，从昨日到今天，苏怀清的十个脚趾，已全被盯入了铁钉。不过，苏怀清自然是不会理睬他的。

呼延贺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他的话，招过守卫吩咐一番，又笑嘻嘻的冲苏怀清说，“本殿仁慈，就换作用锁锁上吧。你们几个待会给苏将军的脚穿孔时，记得开大点口子，不然栓子插不过去，还得再穿一次，多不好？”

……

“殿下，人昏过去了。”

“这就不行了？”呼延贺拍拍巴掌起身，走近些瞧了瞧，“这都不知道叫出来，怕不是被自己闷晕的。”

守卫们不敢接话，苏怀清的双手仍被缚住，双脚确实没在用铁链绑住，而是在右脚上上了把锁，锁栓自脚踝穿过，被染得鲜红，身体由于没有了支撑，只能半跪着，跪在血地上。

苏怀清从头到脚无一处是干的，汗与血混杂在一起，好不凄惨，周身散发着颓败的气味，若不是鼻口处仍有微弱的气息波动，旁人怕是会以为这人早就死了。

“本殿都还没尽兴呢，给本殿吊着他的命，明天……”呼延贺兴致缺缺的打量道，“就换肩胛骨吧。冻死了，走！”

帐外雪骤，满目苍茫。连绵的边境线，不知是多少血肉筑起的屏障。

“将军，将军……”

苏怀清的意识被拉出黑暗，缓缓抬起眼皮，开口想要回应，却是止不住咳嗽，嘴角又溢出血来。

“将军！”墨染手忙脚乱的扶着，想让他好受点，等了好一阵，才听到一声沙哑的“没事。”

“如今情况如何？”

墨染实在不忍见苏怀清如此模样，低头道：“这几日两军多次交锋，两边各有输赢。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两日后羲和这边将会有一批粮草送到，凌慕寒未随粮队同行，应该还需过些日子才到。还有，”说到这，墨染激动了几分，“我们的粮草到了，主上也到了，如今就在军营里！”

苏怀清的呼吸有两下变得短粗，随后冷静的道：“向他传信，说我……罢了，不必提我，只说要他们三日后叫阵便可。”

墨染神情敬服，处于此境，仍如此沉稳，重情又不失公理，这种人，于敌可怕，于己可敬，“是。”

“还有，咳咳咳，你去，准备些东西。”

墨染凑近些耳朵认真的听，听到最后瞳孔蓦地放大“将军不可！”

“按我说的做。”苏怀清即使虚弱，说出的话也依旧不容得反驳。

“是。”

*

连日大雪，总算等来个晴天，但钟玉渌的脸上仍满是阴霾，楚逸于心有愧，只在今日粮草初到时同他说了两句话，便一直保持沉默。

“冯伯”钟玉渌对一旁的老人说，“你说，若是我们直接和对方刚上，我们有几成胜算。”

冯二显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很快就答到：“不到五成。”

“为何？”楚逸疑惑问道，瞥见一旁黑沉着脸的钟玉渌，旋即噤声。

“羲和的军队对此地的地理条件更为了解，气候环境更为适应，冬日里开战，我们本就不占上风，但今日粮草已到，我军气势颇受鼓舞，至于主将被捕，无法断言军里是激愤多还是丧气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对方以苏将军做要挟，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不是胜利的一方。”

冯二解释完，帐内安静得可怕，终于，一个影卫的踏入打破了被冻住的空气。“墨染传回的消息。”

钟玉渌迅速站起夺过纸卷打开，迅速看完内容后，他拿着纸条的手甚至还有细微的颤抖。

“怎么了？”冯二担忧的问。

“没什么。”钟玉渌把纸条在手心握紧，他对苏怀清的了解，甚至比苏怀清本人还要多，若是有可能，苏怀清定会自己动手传信回来以示平安，当然，在敌人的地盘想这么做太难了，但是，苏怀清绝不会连一句“我没事”或是“不用担心”都没有，他能抗，不会撒谎，除非，他都觉得自己抗不住了。

“三日后，向羲和军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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