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国与国之间的沟通是脆弱的，以利益来填补差距，以牺牲换取尊严。

从跨越千里的商路到绵延百年的朝贡，夏属与朝阳虽南北相隔却也建立了堪比“胡越为一体”的友邦关系。

赶着初春过去是最好的，每年出使朝阳都是挑的这个时间。初春嘛，刚刚回温，不怎么冷也不怎么热，雨下得少雪也开始融了。到了那边刚好赶上朝阳入春，朝阳的春天偏凉，也还残留着雪。

如果在初春出发，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可偏生今年春天比往常都热，空气都是昏沉沉、醉闷闷的，困得天井里刚刚拔节的龟甲都略显卑躬屈膝、郁郁挺挺的沉香也变得萎靡不振，软弱地支撑着一泄无遗的漏华。

把整个南安市集走了个遍，停云也没瞧见一个能让她家夫人满意的奴隶。

向晚挑来挑去还是把目光落回到青岚身上，“她同你真是一个瓦子出来的？”停云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夫人，是的。青岚比奴婢晚来几年，但胜在手脚利索人也干净，很是讨桉妈妈喜欢的。”

“那就她吧。”向晚点着丹蔻的长指微抬，榴袖捎开些许柔柔的懒风，漫不经心地点了“青岚”的名儿。

青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宁镇侯府。杂七杂八的活儿她不用做只要跟着停云就好了，吃穿用也样样不落，简直就是把她这十多年的苦全兑成了好。青岚心里隐隐有点害怕，她拉着停云的手，声儿都打起了颤，“停云姐姐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要被卖到别的地方去了？”

停云拨开她的手，轻拍她颤抖的肩膀，“你可别胡想，跟你没关系，是我的事儿，你就别瞎担心了。”

“好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同我说了罢，别害得我心里头不踏实。”

停云抿了抿唇，不知道从哪开口索性就掐了个理由出来，“夫人那边还有事找我，晚点再共你说罢，好吧？”

停云最近有点太忙了，向晚给她指使的事儿又碎又杂，中午跟青岚说了几句又一刻不停地忙到吹灯。

临走前向晚又把她叫住了，“大姐儿来信说亭瞳是一定要去的，宫里缺人……”

那就是需要有顶上去，自家夫人话都说到这个分儿上了，她也不能装听不懂，心里头再怎么难受，面儿上也要装着应和。

停云能够感觉到自己指节收绞的肉感——她死死掐着手心，稳住心神，“奴婢在这边没什么家人，青岚还有个爹要照顾，还是奴婢进宫接替亭瞳姐姐的活儿罢。”

……

“好，那就这么办吧。”向晚卷了一下手中的书卷，“明天你就跟着小侯爷进宫吧。”

*

向晚又给徐宴斟了碗粥，“多吃点，搞得我跟你爹不给你饭吃一样。”

“昨天阿姐说的事······”徐宴看了眼站在向晚身后的停云，抿了口粥，复又开口，“她是怎么说的？”

“她都可以。”

“行。”徐宴把碗放下，打眼瞧向停云，“半刻后进宫，有什么要带的可以去收拾一下。”停云愣了一下，慌慌张张地福了一礼，“奴婢先退下了。”

“把她派进宫没事吗？”看着停云瘦瘦弱弱的背影向晚还是略略带着丝犹豫。

“不然还能怎么办”

向晚叹了口气，点点头，“其实这孩子挺好的。”

“挺好的人多着呢。” 徐宴放下筷子，仔仔细细地净了手，“您还能一个一个全管了？”

停云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口连嘴唇都发着颤儿。“这是好事儿。青岚我跟说······这可是进宫啊，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我以后吃穿不愁······你说是吧？”青岚傻站在原地，没经过什么事儿的小姑娘，只顾着揩眼泪花儿，“姐姐你就可劲儿诓我吧，这算哪门子好事啊！”停云叠了几身衣裳，又翻着花匣子找了半天，“你说这进了宫，肯定要支棱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砸了咱侯爷的脸面······你前儿新做的那身袄子先借我应付一下可好，你那身挺阔······嗯，好不好……你倒是快说呀，小侯爷还在等着呢！”

“······好·····我，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青岚拿衣服回来的功夫，停云已经走了，往后她就该是宁镇侯府的大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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