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乔知晓这个消息后十分难受,脑海中总是浮现施明春姐姐流泪的模样。她一口饭也吃不下了,菡乔安慰似的拍拍芸乔,沈淙尚不懂这些,仍旧夹了好几块肉给芸乔。
芸乔想了想还是写信给苏家的两个哥哥——苏尚杰,苏向英。她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只知道施姐姐要和一个不好的人度过一生。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忧心忡忡地在园子里散步。
绵延的假山之隔的另一端吵吵嚷嚷,芸乔一个月前就从沈濯那里知道了原委。
沈濯明年八月就要参加院试,因而苏夫人与沈祉夫妻二人商议后,在天贶节结束之后想尽办法给他送进了万松书院,几乎公认为管理与教学最严格的书院,而且拜颜赫为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这还要感谢苏夫人的娘家大嫂子的堂妹的小姑的丈夫的侄子,此人是颜赫的得意弟子。
为提升沈家书塾的教学质量,夫妻二人特意又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孟邺。据说此人乃是孟子的后人。当然最有名的还是他的学识,虽满腹经纶却不大爱谈天下之事。
众世家挤破了头一般要进孟学究的班,于是沈家又多了些收入来源。但为了书塾发展,主要还是由考试来决定生源分配。今日便是定下的院考之日。
芸乔独自坐在流光亭,她忽地想起来一两年前林翊和明春姐姐曾在这院子里见面,那时她不过跟着哥哥姐姐凑热闹罢了,却见证了一段美好感情的诞生与破灭。时移世易,要不了多久,施明春会变成刘施氏,她要避讳外男,也不能常与父母和弟妹相见。
日落月升,只有几条大街相隔。即将成亲的施明春独自对镜垂泪,铜镜的斑驳光影中映出的是憔悴的女子面容。她拒绝和父母弟妹见面,只与自己的贴身丫头待在屋子里。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带着对将来未知的恐惧,她写下了此生最后一封给林翊的信。然后,为了两家都好,烧掉了。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数条街道之外,林家长房此时戒严,林翊的屋子尤甚。他瞪着眼睛躺在床上,迷迷蒙蒙的不是梦境,是被若有若无的眼泪模糊的视线。他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哭着恳求父母赞成他的想法,也早已放弃了越过重重屋檐瓦片到施家看一看心上的姑娘。如三年前在沈家园子里相遇时不敢上前一样,他害怕把她越推越远。
沈家办满月宴时他希望她能去,至少还能再见一面,还在沈家园子里,如从前一般在绵延的假山打下的阴凉地里,他为她簪花。然而踏遍每一处,林翊得知施家上下正为她准备纳采而未曾赴宴。那天的少年在流光亭中同弟弟妹妹们开着玩笑,却在弟弟林翕的一句“我们也要去了”之后转身看向曾与她一起喂食鱼儿的小桥。
林翊看着窗边清晖,手中不断抚摸着手中红色手绳的纹路,那是他最后的念想。此刻,他突然懂了古人为何喜欢对月诉情。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云色再现,朝霞卷边,施明春用帕子擦净泪痕吩咐贴身丫鬟倒掉烧信留下的灰烬。她开始梳妆了,擦上厚厚的脂粉,点上胭脂,旁的新娘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刘施氏是她以后的名字。
几日后,似乎成亲的事大家早已忘记,京城世家乃至贩夫走卒,各有各的人生大事、琐碎小事,记得曾经所有美好的只有他们自己。铁匠忙着铸剑,举子忙着读书,在沈家读书的公子们忙着查看自己是否进了孟学究的班。
抱着好奇的心态,芸乔也想去瞧瞧,这种事,沈濯不再只有沈浔能帮他。于是芸乔得到了一幅假山通道图,沈家园子里绵延错乱的假山中迷乱的缝隙豁然开朗。这本不是让人通过的,因此很多缝隙最后无法走出去,绝大多数需要侧身通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通过时已属艰难,又因其常见因此并不易被发现。
下午,芸乔见到了孟学究班的名单:
海琛(海琪长兄);白及;林翕;温景成;王思教;沈浔;文烁;文轩;沈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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