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舞衣

玖雾大摇大摆的出了院门，瞅瞅身边这个皮肤古铜色，五官俊朗，身材匀称的护卫。此人叫常青，是李伯派来陪着自己的。不得不说，李伯真是大大的善人，心思细腻又慈祥，要是她有那样的父亲，那真是幸福。玖雾天马行空的想着，却也只是想想罢了，她可没想着去认什么干爹，她怕自己万一真生出了什么情分，走的时候就不能那么洒脱了。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这里。还是满繁华的，不过行人没现代那么多，偶尔会有马车经过。可能由于玖雾确实姿色不凡，总有行人驻足去瞧她，不过很快就被常青给凶跑了，玖雾也乐得自在。

玖雾边走边想着，她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好呢？她需要大量的信息，需要接触上乘人士，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得到关于“时空之门”的消息。可是想要实现这些的前提，她必须先有钱。她四下张望着，这里不同于现代，商贩伙计大多是男子，女子多数都在家相夫教子，她该去哪里挣钱呢？而且打零工的钱既慢还没大发展，等她有钱，还不知道哪辈子呢。

这时一家布庄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里不仅摆满了花色各异的布料，还有一些成品的衣服。

玖雾眼睛一亮，她在阎罗学习多年，能拿的出手的，除了天生的音乐天分外，就是服装设计了。这本来是她的业务课程，可她却学的格外优秀。甚至有一年更换工服的时候，阎罗竟然让她主手设计。

捋清思绪，她心里有了计划。她转身看向身边的常青，讨好道，“喂，大哥，你带钱了没？”

常青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弄的一楞，“钱？有，干嘛？”

“嘿嘿”玖雾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咧着嘴甜甜地笑着，“你能借我点钱吗？放心过两天就还你”。

常青望着这张甜美至极的笑脸，脸一红，忙扭过头，手却伸进怀里将一个钱袋塞到玖雾的手里。

玖雾抓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心里那个乐啊，老天是看她在阎罗受苦太多，所以让她来异世遇到这么多好人吗？她已经开心的忘乎所以，一个箭步冲上来给常青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啦，你这么信任我，我是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三天后还你”。

常青被她的举动弄的脸更红了，简直要着火了，他活了17年，还没人这么抱过他，他娘都不曾。再看看玖雾手里的钱袋，他不是没有后悔的，他怎么就那么爽快的给她了呢，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的啊，可递出去的钱如泼出去的水，怕是收不回来了。

其实没人知道，包括玖雾也不曾发现，她本身的异能会让别人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尊从她的话。

走进布庄，她选了许多花式的布料，还有一些轻纱，针线包等。选好这些玖雾对老板问道，“你们这可收做好的成品衣服？”

布庄老板是个30岁左右的妇人，她见玖雾买了这么多，自然说话也是非常客气的。“收的”她话音一转“只是我们收的少，一般不是大家制出的衣服，我们不收的”言外之意，就是她若去卖是不会收的。

玖雾没再说什么，微笑着付了钱。

布实在太多，常青虽然也帮她拿了一些，她的怀里还是抱的满满的。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她一个没留意，一匹布掉到了地上，她艰难地蹲下身去捡，手未触及到布，已经有一只纤细的手先她一步拿起直接放到了她怀里。

“谢谢”她礼貌性地道谢。

但没有听到对方有任何回应，待去看他，那人已经越过她走远了，唯有那一抹艳丽的红色让人印象深刻。这红色还真是特别，看这整条街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这时走在前面的常青回过头来，见玖雾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喊道，“怎么了？”

玖雾忙摇摇头“没事”。她快步跟了过去，问道“这附近有青楼吗？”

这女子是疯了不成？常青倒吸一口气，愤愤道“你问这个干嘛？”

玖雾知道他肯定反应会很大，忙解释，“我不进去，就想蹲在外面看看”

“那有什么可看的，不行”，这女人真是太奇怪。

“哎呀，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就去瞧瞧，保证啥也不干，也没有卖身的想法，再说有你看着我呢，我要是做什么不轨行为，你捉我回来便是了。”玖雾继续哄道。

常青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玖雾就在一边不断的劝说，最后常青实在执拗不过她，妥协了，但也开出了条件，只可以坐在对面五米外的茶楼里看。

玖雾乐呵呵地点头。两人就这么来到了那间茶楼，他们找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点了壶茶水。

常青红着脸，两眼只盯着手里的茶水。而玖雾却一脸兴趣地盯着对面的青楼看。

这个青楼有两层，装修和旁边的铺子不是一种风格，红红绿绿的，自有一股风尘的味道。雪纺的轻纱从二楼倾斜而下，二楼有一处是露天的阁楼，能够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琴箫声声，和舞女摇摆的身影。

玖雾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们的穿着打扮，服饰特点和细微处处理等等，她将所看到的，在脑海里勾勒了一遍。青楼虽然是风尘之地，却也是时下服饰妆容最精致的地方，当然皇家另当别论。

回到府邸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她匆匆吃了晚饭，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她先拿毛笔在纸上设计出款式，然后拿起针线剪刀有模有样地制作起来。不过她也没忘记给自己做几件现代的衣服。其中就包括手中这件碎花纹理的波西米亚长裙。虽然她懂得入乡随俗，却也只限出了这个院落，这里已是入夏时节，她可不想每天待在房间里也要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那非得起热痱子不可。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这里没有电灯，对于蜡烛带来的昏暗光线她仍觉得不适应，眼睛也有些疼，算了，明天再做好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今个是真累了，倒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玖雾起的很早，穿着新做好的运动服围着院子跑了起来。以前在阎罗的时候都是用跑步机跑的，现在真实地在清新的空气中奔跑，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苏醒了，心情也格外舒畅。

她特意起的很早，她知道自己的穿着旁人接受不了，她也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等运动完就换回这里的衣服。

跑了几圈，觉得差不多了，她准备往自己房间走，在经过苏慕云的房间时，她再次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玖雾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了整整一天，中间李伯来探望过一次，见她正忙着，也没多逗留，只是告诉她没有打探到华夏的消息便离开了。

没打探到她早就清楚，所以也不甚在意。

翌日中午，她抱着一个大包袱出现在布料庄门口。老板看到她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因为这个女娃生的实在是漂亮，想忘记都难，再说她还在这花了一大笔银子。

老板娘热情地问“姑娘这次来是要买什么布啊？”

玖雾把包袱放在了桌案上，正色道“我不是来买布的，我是来卖衣裳的？”

卖衣裳？老板娘突然想起前天她问的话来，面露为难地说道，“姑娘，我这暂不收衣裳”她指了指墙上挂的几件说“你看，这个可是城里有名的水秀坊出的衣裳，这不还没卖出去呢。”言外之意是，名坊出的衣服都不好卖，你这无名小卒做的衣裳还是别拿出来卖弄了。

玖雾不是没听出来，可她只是浅浅一笑道，“它卖不出去与我何干，只要我的能卖出去就好啦！”说着她解开包袱，从里面抖出三件华丽的舞衣来。

三件舞衣颜色花色皆不同，一件白衣胜雪，衣领微开，蝴蝶广袖，仙气十足。一件粉若桃花，层层叠叠，轻纱环绕，清纯甜美。最后一件是由粉，蓝，黄三色交叉拼接而成，长长短短的流苏吊坠其中，好似行走中的花蝴蝶。

老板娘的眼睛都快瞪出来，这样大胆而华美的舞衣，还是第一次见。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玖雾，“这都是你做的？”

玖雾点头说道“我把这三件舞衣放在你这，不收你钱，如果卖出去了，钱也归你，但如果三件卖出去你再想要，我们就得二，八分成，我八，你二”

这样做买卖，老板娘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过白白得三件如此华美的舞衣，她肯定是不会推脱的，只是这二，八分嘛...细想下她也是赚了，不费一针一线白得二分利。“好，就这么办”。

玖雾见她应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疑惑地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拟好的合约，她不禁再次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女，没看出来这位姑娘还挺专业的。她不知道，这是早上玖雾现向李伯请教的，原来这里的人，也是认合约的，她不想将来老板娘反悔，她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老板娘仔细读了一遍，没发现其他问题，便取出毛笔签了字，画了押。

玖雾拿过合约满意地揣进怀里。朝着老板娘自信地说道“你且等着，很快就会有人来买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玖雾来到昨天喝茶的茶楼，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件纯白色的舞衣，和留在布庄老板那的白色舞衣是一模一样的。而常青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身边还站着一个怀抱古筝的年轻男子。他是玖雾提前交待常青雇佣的乐师。

她走到年轻男子旁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又来到老板旁边说道，“老板，你看现在二楼的人也不多，我想借用二楼跳一段舞，只需要一首曲子的时间，就当免费给你们招揽客人了，你意下如何？”

老板打量着玖雾，眼睛都直了，这姑娘真是太美了。他根本没仔细听她说什么，只一味地点头称好。

玖雾带着常青和年轻男子登上二楼，二楼只有一桌客人，还坐落在角落里。

常青按照玖雾的指示很快将中间对着窗的位置腾出一片空地。玖雾站在中间，在脸上画了些什么，然后将一面轻纱遮住面容。年青男子将古筝放下，坐在一旁，随着玖雾轻轻颔首，一阵古朴悠扬的乐曲传出，玖雾也随着乐曲舞动起来，舞衣翩飞，宛如天宫中的仙子坠落凡尘。不似凡人，却染上风尘，尤其是她舞动的十分到位，将舞衣的华美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常青看呆了，茶馆老板看痴了，喝茶和行走的路人看傻了，对面青楼里的姑娘和客人看醉了。

茶楼的斜对面是一家高档酒楼，酒楼的二楼包房里正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他面如谪仙，身如玉树，举手投足间极致优雅，这样的人间极品，除了苏慕云，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他淡漠地目光穿过众人，落在玖雾身上，神色难辨。没一会，有人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站起身，再次朝玖雾忘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一曲终了，玖雾看到大家的神色很满意，拉了拉呆住仍没回神的常青轻声道，“走啦！”

常青回过神来，脸再次红了。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被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和两位彪悍的男子拦住。

玖雾没有惊慌，显然这就在她的计划之中，常青却不一样，正要发怒，就被玖雾拦了下来。她巧笑道，“有事？”。

“姑娘刚才一舞，宛如仙人，我们烦请姑娘再为我们跳一曲。”女子话说的很客气，语气却听不出半点客气。

玖雾表现出惊喜的神情，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真的吗？真的有那么美吗？”

这一扯，周围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面纱下是一张布满麻子个雀斑的脸。浓妆艳抹的女子显然非常失望，可又想不通，刚才明明看着十分美艳的啊，这时她的视线停留在玖雾的舞衣上。这仙气十足的舞衣实在漂亮，单单看着都令人赏心悦目。是了，一定是这舞衣太美，所以让人忽视了她那丑陋的面容。她这种姿色穿上这舞衣都能把客人迷成那样，若让她们楼里的姑娘也穿上这种舞衣，那岂不是...女子喜上眉梢，忙问“你这舞衣哪里买的？多少钱？”

哈哈，果然如此。当你的容貌胜于衣服的时候，人们自然忽略你的服装，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容貌衬托了衣服，当你的容貌低于衣服的时候，别人才会注意到服装的美，也会认为美是来自于服装而不是人。虽然她的舞衣真的很美，可是让别人认同，并很快买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她就借用了这样一个速成的办法。

玖雾提了提裙子，转了一圈，美滋滋地答道，声音也格外洪亮，尽量使周围的人都能听清“这衣服是在这条街直走第三个路口左拐不远处的布庄买的，不过怕你们买不起，要一两银子。”她向李伯咨询了下，一两银子相当于这里普通人一年的工钱。不过对于富贵人来说，这个价钱就不算什么了。

本来她卖这舞衣的对象也是针对有钱人，普通人也用不上舞衣。而她考虑的最大顾客就是这个青楼里的姑娘，虽然他们是风尘中人，但他们靠的就是出卖色相，人靠衣装马靠鞍，天生丽质的人不多，这服饰是万万不能小气的。等他们买了，其他的楼子也会因怕被比下去，争相去买，若有机会传出城，哈哈，她岂不是发了。

其实玖雾胜就胜在她来自发展迅速的现代，设计理念和构思都是超前的，再加上她见识过的元素又那么多，不怕他们不青睐。

不出所料，女子听完略微沉思了片刻，一咬牙，唤来旁边的一个男子道，“去那家店，先买五件舞衣回来。”

玖雾暗暗窃喜，此刻也没她什么事了，拉着常青离开了。回来的路上，她买了几颗罗汉果带了回去。如果她没记错，罗汉果熬制的汤水能治疗咳嗽。

果然当天晚上布庄的老板就派人给她捎了口信，让她两日内赶制出三件舞衣出来。并把定金交到她的手里，她顛了顛第一笔到手的银子，感觉自己离见到玥哥哥更近了一步。但她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说三天还就三天还。她将这些银子放入常青借给她的钱袋里，当初她花掉了一两，现在她还了一两二钱。

她来到常青的住所，敲开了房门，常青刚开门，就见一个物体向他砸来，他本能地接住，却发现是他自己的钱袋。只听玖雾得意地说道“多出来的当你的利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上玖雾都关在房间里赶制衣服，除了吃饭时候能看到她，平时都很少能看到她的身影，院子里的人都对她佩服不已，从没见过这么卖命挣钱的女子。

这日，苏慕云坐在茶几边听着黑衣人的汇报。手里摆弄着一杯汤水。那汤水呈红褐色，淡淡的飘出甜腻的味道。

“主子恕罪，关于玖姑娘的身份，我们已经动用了消息网，却仍旧一无所获，她就像凭空出现的人，竟然没有过去的一点痕迹。”黑子人道。

苏慕云眼神淡淡地，骨子里透露出来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脑子里来回斟酌着黑衣人的话，凭空出现？一个小姑娘能够把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如此深，如果她真的不是探子，那也只能是天外来客了。想到这他心里莫名一紧。为何他竟然觉得这个荒唐的想法就是事实呢？

他将视线落在手里的汤水中，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暂且不必查了。”

这几天，每天清晨和晚上都会有这样的一杯汤水放在门口，他知道这是罗汉果泡的汤水，也知道是谁送的，即使人不在，但残留的余香他一闻就能闻出来。

他知道这个汤水有治疗咳嗽的功效，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把这个咳嗽放在心上，因为对于他的病，这咳嗽实在不算什么。

前几日的水都被他无情地倒了，可是随着日子一长，他竟然发觉不知何时，这倒掉的动作变得缓慢而纠结，有些什么他说不出来的情绪。是的，一向心若静湖的他，有了些波动。再后来，他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喝了。虽然他清楚，这个对他的病没有太大作用，但他喝了。

“主子”门外李伯的轻唤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轻吐一口气道，“进来吧”

只见李伯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主子，这丫头还真是厉害，才几天就小有名气了，她做的衣服现在很多官家都找她定制”...李伯滔滔不绝地将今日玖雾的事情讲给苏慕云听，苏慕云只是淡淡地听着，并未发表任何态度。

他已经习惯了，李伯几乎每天都来和他讲这个姑娘的事情，他本不感兴趣，不过渐渐的，不禁对这个女子有些佩服，按照常理，一个流落异乡的女子，再有些姿色，不是想着快点攀龙附凤，就是卖艺卖身。她不但没有对他死缠烂打，也没有对李伯张口索取，更没有自甘堕落，而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里有了一席之地。

当然，就这里的思想来说，一个自食其力的女强人无疑是个另类。

再者，能够看到李伯如此鲜活的表情，还是头一回。他想，也许孤寂的人不只他一个，他身边的人也压抑孤单了太久了。

其实李伯本是个能人，想当年他的医术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只是不知他和苏慕云母亲苏晓之间发生了什么，李伯竟然放弃了原有的一切伪装成管家留在苏慕云的身边。这些年他不但是他的私人医生，更像亲人。所以，苏慕云哪怕性子再冷清，心里还是敬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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