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虽然顾长烨总是说没什么，孟如故也知道这和边陲困境有关。

果不其然，不出三天，皇宫里传出了七皇子主动请缨出征的消息。

这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在这种关头领兵出征固然是可以收割大批民心，但是风险也非常大。

在国库亏空尚且粮草兵力通通不足的情况下去率兵出征，恐怕最容易有来无回。

“这是阿娘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现如今这种紧要关头，边陲那些战士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听你号令。”她从床栏的暗格里扣出半块铁质的令牌，那是当年皇家赐给她娘亲孟家的半块虎符。

这种东西就代表着号令三军之一的护城军。虽然或许这在边陲并不能帮上大忙，但是绝对可以帮助他不在皇城时，阻止其他皇子的上位。

等他顺利归来，皇位就基本要确定就是他的了。

顾长烨捏着那半块冰冷的虎符，沉默许久，才将她死死揽进怀里，似乎想把她揉碎了，融进骨血里的疼。

他起初怀疑过她，是不是同他在一起是为了让他搬到相府。可是这么久了，孟如故从来没说过什么要他帮忙的话，反而是将这里里外外都为他打理好，让他有足够的把握去做一切他想做的。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能明白他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该怎么帮他。

——就好像他们早已经一起共事许久，彼此默契的不需要什么言语，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要做些什么。

孟如故简直是他的伯乐，他的知音，他的心之所向。

顾长烨帅兵出征已经有半月有余。

皇城里也是风起云涌，老皇帝卧床不起，早朝也是时上时不上，宫中各皇子都已经蠢蠢欲动。

孟如故不走，不是放心顾长烨，而是要为他铺平后路，至少在他回来之前，老皇帝不能死，别人不能逼宫。

这样严峻的形式，就像一个高温里的鸡蛋，只需一点引线就可以爆炸。

孟如故把几个月前挣得什么全给换了粮食还有药品运输到边陲，自己府里则是不停的节俭开支，省的已经开始吃白米粥配咸菜了。

然而皇族排名都是喜爱铺张浪费的。

“太子妃大寿，特地邀请您来参加。”小宫娥身上穿着的布料都要比孟如故身上的来的好。

是以这个小宫娥都有些瞧不起孟如故，脖子扬的修长。

“哦，知道了。”孟如故正在算账，没空搭理她，头都埋在账本堆里不起来。

“……”

那宫娥想起自己主子吩咐的话，翻了个大白眼。目中无人就目中无人吧，到时候叫你当众出丑！

早已入冬，孟如故也是个怕冷的，往炭盆里又加了两块便宜的黑炭。好像她这一辈子似乎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明明都是个七皇妃了，房间里的炭盆都只有一个。

玉平安就是今年十月嫁给太子的，就因为她这一嫁的排场，国库亏空的一大半来进行婚礼布置。

排场的确是大的轰轰烈烈，满城同庆。

可是边陲那边的粮草则是又被减了不少，简直都要饿着肚子打仗了。

这次办一场什么生日宴，恐怕更是……

但是不满归不满，孟如故还是亲自准备了一份大礼的。

果不其然，那排场又是整整十来桌的满汉全席。

皇族长相大多不错，太子本人也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只是眼底青黑，脚底虚浮，笑容浪荡，恐怕私下里也不是有多干净。

因为是给太子妃贺寿，邀请的姑娘们都很多，一眼望过去那真真是环肥燕瘦，莺歌燕舞。席间也有不少新的青年才俊，想来也是借着这个由头，实则是一场京城高官们的“相亲宴。”

玉平安生的也是极好的模样，如今穿得披星戴月，在人群里是如同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孟如故随了份子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给了小厮，自己则是穿的朴素单调，找了个角落坐着吃菜。

可是她生的就是比一般人好看，穿着简单的衣裙坐在那里，都奇怪的吸引了一片目光。

“小生盛元歌，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不知不觉，有人已经走了过来，是个模样俊俏的白面书生。

“玉如故。”

那书生立即吹嘘到，“姑娘真是人如其名，生的就如天上九天玄女……”

孟如故以前在地府里也听见过这样的话，现在又听见不免觉得好笑，噗嗤的笑了出来。

那书生见她笑的莫名其妙，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奇怪的问到怎么了？

还没等她说话，边上已经传来了一声不屑的笑声。

“嘁，傻子笑要什么理由，她就是这样的。”

来者正是当初府里那几个看不起她的庶姐妹之一，如今她也嫁了个高官子弟，穿的绫罗绸缎更加瞧不起现在的孟如故了。

“这位姑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书生夹在两人中间，听见这人如此冲的语气，有些替孟如故抱不平。

“我们之间有事，关你什么事？”玉和溪拧了拧帕子，她只是当初眼红孟如故的排场，如今见她一副落魄凤凰不如鸡的样子，就格外高兴，见了她就想上来嘲讽两句。

孟如故并不搭理她，只想着要是这女人再聒噪，她就给她来点颜色看看。

周围忽然嘈杂起来，原是簇着众星拱月的玉平安过来了。

白粉敷面朱唇轻启，谁人看了不道一句美人？可是跟着过来才发现，那角落里坐着的姑娘更是人间绝色。

“妹妹最近可是过得不好？”玉平安却不像当初在相府里哭喊着说不会放过你的人了，一颦一笑皆是端庄娴熟，颇有太子妃的排面。

“我过得挺好的。”孟如故不欲跟她客套，可等准备走才发现，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相府里那些姊妹兄弟，还有太子本人都已经坐在了这一桌。

一只温软的手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孟如故也不知道玉平安哪来的演技，啪嗒啪嗒就落了两滴泪下来，摇摇欲坠在弧度较好的下巴上。

“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七弟又已经出去远征，不若你最近就先搬来太子府吧。”说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简直虚伪无比。

“你我二姐妹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什么照应？是怕姬长烨凯旋归来，想拿她做要挟差不多，今天搬进来，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出去。

环顾这一周，竟然一个愿意帮她的都没有，看来都是和玉平安串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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