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魏婴幽怨地瞪着蓝湛，“你明明知道哪个是假的，为何还让我下去分辨？”

提起这个就来气，方才在长定殿中，从那个小女孩一进来他就闻到一股发酸发臭的气味，但那气味是浮于表面且沾染在身上的。而这里面是活生生的人气！

反观那个小荷，印堂发黑面色惊惧，隐隐有黑气显露，明显就是邪魔化身。

但具体究竟这个假的到底使用了什么邪术，才化成那样真实难以分辨的人身，这个只能等真的小荷醒来才能得知了。

就这一样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这个蓝湛不仅各种打哑谜，还传语让他去走一圈，美其名曰增加自己的威信。其实就是想借着真假小荷让那个邪魔自己出来。

从一开始这群人来到这里，小荷在其中就不经意地扮演着指引的作用，在祭台那里更是明显。更是小荷提醒众人小心周围的血块。

他们明明都还没有进入到城中，风二为何会无故沾染尸毒，而且已经无力回天。在祭台的时候，一向看起来平安无事的小荷母亲缘何突然暴走发疯，尸毒已深。

看来早在他们赶来这里的路上，小荷就已经暗戳戳地给亲近她不设防的人传染了尸毒。

基于这种尸毒的症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阴魁作祟，与这个镇子上折磨而死的百姓是一样的。

蓝湛垂眸，默然片刻后开口：“无羡，这里是酒馆。”

“酒馆？”魏婴歪头，似有不解，“怎么了吗？”

“你最喜欢喝的酒就是这家的雪酿。”蓝湛眼眸闪过一丝痛苦，身体轻颤，一拳又一圈砸着脑袋，唇角缓缓留下一行血。

魏婴顿时一惊，赶紧抓住蓝湛这逼近自残的动作，怒喊道：“蓝湛，别砸了！”

“无羡……”蓝湛放开手，绝望地审视着这座雪酿馆，轻声道：“当时我就是在这门口捡到的你。”

“好。”魏婴无奈地应下，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细节，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但好像，怎么感觉蓝湛最近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儿了，时不时地就会看着他发呆。最开始他还以为是蓝湛又在看着他花痴，如今细细想来反倒是出了问题。

不会是受了骨怨梦境的影响，神识受损，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吧！

魏婴心里一惊，抬眸撞见蓝湛茫然无措的神情，他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蓝湛，你告诉我，第一世咱们两个发生的事情的吗？”魏婴沉了口气，对于已经发生过但他没有经历的事情，就只有蓝湛知道。这些三世记忆就好像刻在他的脑海深处，成了无人倾诉的负担与深深的愧疚。

对于蓝湛在宣城里痴傻的反应，就算蓝湛不说，魏婴也知道对于这个没有神识的神来说，神体最本能的反应就是最深的执念。所以就算蓝湛忘记了一切，都不会忘记守护他，听他的话。

自己三世的离去对于蓝湛来说，真的是伤透了心。唉，原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彼此，然后只能亲眼看着对方离去而无力阻止。

听到魏婴的声音，蓝湛慢慢回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杀了你。”

“还有别的吗？”魏婴眼眸有些湿润，就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何会留眼泪。

似乎是想了很久，蓝湛的双瞳逐渐清明，抬手勾去了魏婴眼角晶莹的泪珠，浅笑道：“无羡，我好像忘记了。”

“没事，我们一起去找回来。”魏婴攥着黑鱼扳指，汹涌的痛苦将他包围，和尹川死前一样的无助和绝望。

突然，魏婴隐约想起了一些记忆，不是人间三世，而是昨晚的梦境。

那是他只去过一次的七圣殿，不过这次众神好像都苏醒了，高高立于坐台之上，俯视着自己。

深含上古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魏婴，别来无恙啊。”

“呵呵，我一点也不好。”魏婴翻了白眼，反问道：“既然您是祖神，为何不直接将我丢失的支魂给我，失去的记忆给我。且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就算是你们要用去镇压或者净化什么东西，让我赴死，也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吧！死可以，但我不能死得稀里糊涂的。”

祖神乐呵呵地笑道：“你还是跟以前这样欢脱的性子，看来蓝湛将你保护的很好。”

“保护？”魏婴冷笑一声，“您可别开玩笑了，现在蓝湛倒是对我不错，之前呢？他自己承认的，三世啊，他杀了我三世！还保护的好，半条命都没了。”

“有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倒未必是真的。”祖神叹了口气，惋惜道：“这是你们两个解不开的劫，逃不脱的难啊！”

魏婴扶额，“你到底想说什么？”

祖神捏指变出一道光射入道魏婴的黑鱼扳指里，“如果死一人而就天下人，救吗？”

这不就是经典的电车难题吗？魏婴腹诽道，对于此类问题，他一向秉持的就是救，在世俗所谓的正义定义下，生命作为可量化的存在，多数人的利益总是居于之上的。

但此刻，他想选另一种答案。

“如果死这一个人就可以就天下人的话，就说明这个人很重要！”魏婴眼神坚定，“既然如此，我也想问一些问题，他欠天下人什么？他对不起天下人吗？”

“都没有，反而是天下人对不起他。”祖神似有歉意，“我们生于三界，却离于三界之外，可我们还是在天道之中。”

“所以天道要我们去死，我们就要去吗？”魏婴胸腔莫名掀起一股愤怒，就连说话的声调都高了很多，“祖神，你为守护三界而牺牲，这七圣殿里面的每位都在上古神魔大战中陨落。只是因为你们是神，生来就被承担这样的使命，没有谁问过你们愿不愿意，疼不疼！”

“既如此，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但既然是天道对不起他，天下人对不起他，他为何要救天下人！”魏婴激愤地喊道，带着委屈和不满。

万年前熟悉的话语重现，祖神闪着泪光，身形逐渐消散：“因为相信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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