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肉机

江枫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剧烈。

虽然以前看过不少战争过后的惨状，也目睹过一个人慢慢死亡的过程。但那台机器下的已经腐烂的不完整的残肢断臂刀片上还挂着的软塌塌的人体组织，上面根本洗不干净的血迹，还有一缸收集完成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长了蛆虫的肉泥，他感觉世界都在崩塌。

特拉法尔加.罗：你在想，能把人命草芥成这样对待人渣究竟是谁是吗？或者……多弗朗明哥和这样的人渣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是这样吗？

罗只是用余光便看到了他气得发抖的身体。江枫尽可能地让自己和那台葬送无数亡魂的机器对视，可只是目眦尽裂了数秒，他闷哼一声撇过头闭上了眼睛。

特拉法尔加.罗：你可以选择无事它，枫叶当家的。那上面没有需要我们调查的东西。

罗说着，开始打量起那装着小孩的罐子。他好像真的直接过滤掉了那触目惊心的机器，还有玻璃罐的表面拍上的血手印。

特拉法尔加.罗：真是可惜了……这个实验体是个很好的培养皿，竟然就这样废弃了……难道前面的房间里装载着比他更有改造意义的样本吗？不过就算有，应该也早就被一并带走了吧。

格里斯：特拉法尔加，冒昧的问一个问题。这个孩子还活着吗？

格里斯打断了罗的思考。他缓缓回过头去，神色忽然变得有了一份悲伤。医院需要小白鼠来做药剂临床试验，但绝对不会用活人来注射安全性不明的药物。但黑工厂终究是黑工厂，捕获到的人类无论身体状态如何，统一都是小白鼠。

特拉法尔加.罗：他死了。经过了这样残酷的试验，任何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即便意志力再如何强大，都没有可能活下去。

啊……死掉了啊……那死掉了，是不是就不用救赎了……？

江枫原地坐了下去。

乱想什么呢……自己不会还以为自己能在家在这里救赎谁吧……

这里分明就是停尸间。不，停尸间的尸体好歹也算是完整的。他们连剩下一个完整的躯壳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这里只有死人的气味，只有冤魂的哀嚎。江枫的见闻色霸气在这样的低气压下变得混乱，乱成一团。那白色的线在脑中乱闪，时而就拼凑出一张张人脸，是那些死者生前的模样。

特拉法尔加.罗：而且他一开始就死掉了。被押进工厂的那一刹那，咽了气。

罗的手指用力地摩擦玻璃发出刺耳之声，江枫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缩成一团。他讨厌死亡。虽然都是早晚要经历的事情，但真的很反感死。他不想面对死亡，哪怕只是陌生人也不想面对。

可他不得不直面死亡。

白色的线最后动弹了一下，那张成年人的脸迅速变成了一个男孩。他的双眼被拼凑的模糊，就像是没有细化的水粉色稿那样糊在一起。格里斯仰头看着那被泡在液体中不知多久的小鬼，他的眼睛是漆黑的一片凹陷。

特拉法尔加.罗：我们来晚了。但的确无法预计这些事究竟会什么时候发生。枫叶当家的也没必要自责，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失误。

江枫：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江枫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他低着头，尽量不发出颤音。

江枫：他还活着的话，会受更大的苦吧。因为死了，所以之前的体质再如何完美也比不过活体，因而也就被放弃了，是吧。

特拉法尔加.罗：革命军也会这么想吗？

罗不再摩擦玻璃，他将手放了下去。

特拉法尔加.罗：客观来说，这样想也没有错。

江枫：可他原本就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罗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走向江枫身边，挥出刀鞘击打江枫的脑袋，敲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敲得江枫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头。

特拉法尔加.罗：好歹也是在多弗朗明哥手下干过活的人。不过对于革命军的你而言确实说来残酷了一些。弱者连死亡的权力都无从选择，这就是世界的模样。世界不会像你们一样包庇弱者，你活地，未免也太辛苦了一点。

江枫：辛苦吗……只是良心上的过不去，给自己找了慰籍的理由罢了。

江枫苦笑了一声，偷偷抹掉了泪。他站了起来，沉思半晌。就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他抬起头，直视那个男孩。就像是，直视魔神的凡民。

江枫：辛苦了，勇敢的小家伙。

………

在爆炸声之中，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踏出烟尘。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躺着一位被揍到失去行动的西服男人。

月咏.辰星我的梦境……很好玩么……唐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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