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浪者于离乱处（6）

砧板上是切了一半的菜，碗盆掉在地上，少年无措地举着手，看着这被他弄的一片狼藉。

青年心里一紧，“受伤了没有，让我看看。”

菜刀那样锋利，要是划伤了他该怎么办？

人偶的皮肤那么娇嫩，平常只是用手指稍微弄一点力就能留下淡红色的手印，何况刀锋？

“我、我没事。”

双手被桂木握住来回检查，少年低下头，神色黯然。

“一切都弄糟了，我本来想给桂木做一顿晚饭，可是什么都做不好。”

桂木愣住，笑着抵着他的额头，“你真是……”

太动人心。

他未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偶听不明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似乎在说，他这么做不对吗？

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桂木失笑，轻轻摇头。

“我很高兴你会这么想，但不用刻意地改变你自己，让我来配合你的步调。”

我不会松开你的手，所以慢慢走。

“嗯……”过近的距离让少年嗅到桂木身上与平常不一样的气味，“什么味道？”

他像只小奶猫一样耸动着小鼻子，在确认气味。

“是酒。只喝了两杯。”桂木无奈，老实交代今日的行程。

“去外面等我，我来做饭。”

“我也想学，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捣乱的。”

“好。”

虽然答应了，桂木还是暗自决定，以后可不敢让少年再进厨房了。

……

桂木洗完澡出来，本以为少年已经先睡了，却看到他站在浴室门外，手里抓着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

“这件衣服已经脏了，要拿去洗的。”

青年伸手去拿，却被人偶躲开，宝贝似地把衣服抱在怀里。

“不，衣服上有桂木的味道。”

“桂木白天不在的时候，闻着桂木的味道，就不会觉得一个人了。”

脸颊微红。

他这几天都是趁桂木洗澡的时候，偷偷把放在洗衣篮的衣服藏起来，没想到今天被撞了个正着。

以前的人偶不会有这种想法，漂泊，流浪，居无定所，他不知道也没想过意义何在。

遇到青年，才明白什么是活着的感觉。

如果没有人给他描述过美好，他不会憧憬和期待。

“我现在已经离不开桂木了啊。”

少年的眼里漫上水雾，都怪他，是他让自己变成这样的。

“抱歉……”桂木轻叹一声，“但我也是一样啊。”

人偶少年很轻，桂木能够很轻松地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摸了摸他的头，“不过我本人在这里的话，就不需要衣服了吧。”

“我不会跑掉的。”

他的话让哭泣的少年破涕为笑。

人偶生来美丽精致，身上每一处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笑起来一如繁星落入春水，荡漾开一圈一圈微光的涟漪。

桂木暗想。

少年不需要烦恼任何事情，自己会为他打理好一切。

……

“目付大人希望由您带领一支小队，去寻找幸存者并带回来安置。”

“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出发。”青年脸色凝重。

军士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桂木，发生什么事了？不要皱眉，你皱眉的样子并不好看。”

听到军士走后，少年探出头来。

手指摸上他的眉间，试图抚平眉间的褶皱。

“踏鞴砂的西南方在战争中沦陷，我需要前往解救幸存之人。”

在残酷的战争中，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不能被放弃。

“祟神的力量正在侵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这枚金饰，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他神色认真郑重，少年即使不明白他的顾虑，也顺从地点头。

“我明白你的善良，但在乱世之中，首先是要保护自己，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答应我，等我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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