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郎骑竹马来(二十七) 改变。

"找到了!"乔大哥骤然惊喜地喊了一声。

阿瑾垂眸望去，乔大哥正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这都是我这些年在周爷那里攒的钱，还有我父母寄回来的钱……小炉鼎，你快数数，够不够带大家去私塾?"

阿瑾叹为观止，竟足足有一百两。

其实还远远不够，但阿瑾并不想说出口。

他缓缓点了点头:"这些银两，足够了。"

他一早便和乔大哥商量过，若不再行乞，盛京还有一条跨越阶层的路，就是求学。

"这你不用担心，小爷我自有办法。"乔大哥抬起脸来，微微一笑。

又恢复了阿瑾初见之时的臭屁模样。

"老大，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有的吃有的穿，何必废这个劲呢?"石头尤为不解。

阿瑾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改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乔大哥大着舌头:

"兄弟们，我们活着，并不仅仅为了果腹，难道你只想吃一辈子的馒头青菜，不想改变改变，尝尝达官贵人吃的大鱼大肉是什么滋味?"

阿瑾接过话茬:

"人生在世，总得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堂堂正正地活，不比一辈子风吹日晒，受人冷眼好的多?"

小孩子们陷入静默，丫蛋沉默半晌，率先道:"老大一直为我们好，我相信老大。"

"是啊，我们相信老大。"

他们终于告别了多年的行乞生活，抬头尝试另一种人生。

阿瑾欣慰地笑了。

临行前，二人前去周府拜别。

周爷听闻来意，对乔大哥说:"当年爷是赏识你，才让你留下。今日，你却为何要离开?"

乔大哥拜了一拜，做足礼数:"当年我想要的，也曾告诉过爷，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忘了。但……"

他忽然转头看向阿瑾，莞尔一笑:"有个人告诉我，我可以改变。"

周爷抚了抚扳指，冷冷笑开:"你可知道，你们这些没有籍贯的孩子，入学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乔大哥怔住了，良久，他缓缓道:"再多的困难，为了实现我想要的，我都要去做。留在这里，我是一辈子都做不成的。"

周爷叹了口气，耳畔，仿佛传来熟悉的清脆声音，同眼前的少年悉数重叠:

"你是还想着那事呢？我一直拦着你，是为了你好。你这话，同我年幼的妹子，当年所说的一模一样。我妹子就是去了天芒城，听说好不容易混进了一个大户人家，也成了主人信赖的婢女，初始，妹子还会给我寄信，可自有一年开始，她再也没有了音讯……"

这个江湖的一切联系都如此单薄而脆弱，想要追寻一个人的踪影，未免太难太难。

阿瑾不禁道:"那你后来未曾联系过她吗?"

周爷苦涩地笑了笑:"我再给当年寄信的地址写信，得到的回复是，这里，从没有我妹子这号人。她就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点踪影。"

周爷拿出珍藏多年的信封，信封已是多年前的了，泛着古旧的沉色。信封上的落款是，天芒城，百里府。

"百里府?那不是天芒城的城主府邸吗?"阿瑾异常惊讶。

"是啊，一城之首，想来不会有误。可怜我那妹子，至今杳无音信……"

"周爷对我多般照顾，也是因为我同你妹子有相似之处罢。"乔大哥俯首一拜:"那么，也请让我追寻我想要的。"

周爷缓缓道:

"你执意要走，我便不再拦你。若有朝一日，你能实现你想要的，记得，帮我打听一下我妹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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