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管目瞪口呆地看着乔大哥,心里自顾自地想到,三里巷怎么会有这样的少年,连吹鼻子瞪眼的模样都分外娇俏动人呢。
用完晚膳,钱嬷嬷方才放下碗筷,乔大哥就开始前前后后地张罗,先是和钱嬷嬷一起收拾了碗筷,倒是让阿瑾这个主人在一侧得了空闲。
钱嬷嬷笑着推脱:"客人当多多歇息。"
乔大哥却把袖子一捋,贫嘴道:"嬷嬷您年岁比我长些,尊老爱幼是优良品德。"
只看的阿瑾一愣一愣的,看过乔大哥教训三里巷的小混混,却不知他在长辈面前是如此的彬彬有礼。
收拾完碗筷,乔大哥又开始收拾桌凳。
夜色渐渐深了,也未曾见到乔大哥有半分要回家的意思。
整理完一切,终究是再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了,乔大哥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黯然,恢复了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模样:"如此,小爷我便回家了。"
阿瑾望着他,开口道:"不若再待一会,我们可以一同玩叶子牌。"
阿瑾看见乔大哥的眼睛骤然亮了,几乎转瞬掉了个头往回走,嘴里还不住抱怨着:"小炉鼎果然只会玩这些小孩子爱玩的东西。"
星星悄然探出头来,在天上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三人就着凉凳坐下来,开始打叶子牌,夏夜的凉风分外温柔,轻轻拂在三人的面上。
乔大哥手气异常的好,接连三把拔的头筹,得意地看着小炉鼎一眼:"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钱嬷嬷却诧异地看着阿瑾:"阿瑾素来是叶子牌的高手,怎会……"
阿瑾温柔地笑了笑,看着一旁因着连赢牌局骄傲地扬着脑袋活灵活现的少年:"强中自有强中手嘛。"
这一局牌打了许久,阿瑾和嬷嬷决战到天亮,转眼望去乔大哥已经俯在桌子旁睡着了。
粉衣小少年不说话的时候,精雕玉琢的五官便愈发显得秀丽逼人。
嬷嬷在一旁担忧道:"少主,要不要送乔公子回府?"
阿瑾目光落在乔大哥身上:"嬷嬷,天色已晚,就让他在府上住一晚吧。"
"可此处宅院只有公子的房间……"
"无妨,让他睡我的房间,我在院子里扎一席软榻即可。"
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世子向来身娇肉贵,哪里会做如此屈就旁人的事。
然而这一夜,阿瑾躺在庭院的软榻上,抬眼便是漫天星空。离开世子府以来,他第一次有一种踏实而安心的感觉。
徐徐凉风吹来,阖上眼眸,脑海里竟又浮现那一幕,自己缠绵病榻,母亲忧愁地看着他:"阿瑾,你自幼不善习武,这七年,想必很辛苦。你根本不适合做周家的儿子,如今你与钱嬷嬷离开罢,走的越远越好……"
身于武学世家的他,却拥有一副孱弱不能自理的身子,连根枪都拿不起来,多讽刺。
年幼的他,对着母亲卑微摇了摇头:"娘,我不想走……您不要丢下我……"
母亲神色那般温柔,却那般决绝:"阿瑾,你不能留在这里了。"
小小的少年,孤注一掷地大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底下怎么会有母亲,残忍丢弃自己的孩子?"
……
再一睁眼,他便来了这里。
无用的人,终究会被王府舍弃。
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贫瘠的小巷,荒废的枯井,透露着颓败的气息。
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就该在此处了此残生,就这样自生自灭,不会有人知道。
这就是母亲想要看到的吗。
小小的少年在睡梦中环抱自己,不住发出呓语:"别丢下我……"
嘴里,却骤然被塞入一团温热。
阿瑾睁开眼睛,却看见粉衣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古怪地盯着他:"汤圆。"
阿瑾收回思绪,看见乔大哥坐在榻旁,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小爷我半夜起来,听见你嘴里不住地咕哝,想来是饿了,便去煮了这个。味道如何?好吃还是好吃?"
阿瑾愣愣咬下嘴里的汤圆。刚出锅的汤圆热乎乎的,阿瑾咬开一片暖意。
"甜的。"
乔大哥傲娇别开脸:"切,贪吃小孩。"
可弯起的唇角和眉眼却怎么也挡不住。
阿瑾不知为何,从那一刻起,他忽然福至心灵,仿佛自己前半生所有的心血,都将为了这个人颊边的那一缕笑靥。
乔大哥于他而言,是截然不同的。
这个鲜衣怒马而来的粉衣少年,张扬而明艳地照亮了他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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