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岚意就传回了不好的消息——由于灵运州知州强力阻挠,按察使衙门也不敢受理此案,他和文向宁已经给了戏子家属回家的盘缠。
这是什么消息?
这是先给予李洛清当头棒喝,再扇他两巴掌的消息。
寒梅班枢州戏园走水案,第二回合,李洛清败。
“淮晏。”杨玄昭叫李洛清。
“嗯?”正在批红的李洛清疑惑。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杨玄昭道。
“啊?没有,臣没有什么心事。”李洛清边说,眉头边舒展开来,眼睛里盈满笑意,仿佛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杨玄昭疑惑了。
“……好吧……”李洛清无奈道,他对杨玄昭的眼神没有抵抗力……
李洛清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杨玄昭说了一遍。
说完,李洛清有些不敢看杨玄昭的眼神。
他能记得自己在争取杨玄昭同意时自己的表现是多么信誓旦旦,仿佛一切都可以按计划进行,不会有任何疏漏。
实话实说,家堡郡重审,失败在李洛清的预料范围内……
可是灵运州按察使衙门不受理……超出李洛清的预料了……
一方面,他不知该怎么面对文向宁,另一方面,他不想在杨玄昭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
尤其是自己第一次“独立指挥作战”就遭遇失败……
“原来是这样……”杨玄昭语气很平淡,几乎没有一丝波澜。
李洛清抬头看了看杨玄昭,发现杨玄昭有些想笑地盯着自己。
杨玄昭想说:灵运州按察使衙门不敢管这事其实是在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内的……
“皇上,您……”李洛清奇怪杨玄昭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
“淮晏,你开始变得争强好胜了……”杨玄昭笑道。
杨玄昭心里想的却是:从用温潭镜,到用晓善任,到贬谪田广……一直是他和李洛清在取得胜利,李洛清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几乎从未离开过王府和皇宫,自己还是宁王时,有几次出巡地方,李洛清还不是王府长史,便没有跟着,难免不知道地方上的人的厉害,今日碰了这样一个钉子,也该新懂得些什么了。
不知怎的,看到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李洛清也做不到,杨玄昭竟觉得自己有些安心……
“臣……臣没有争强好胜……”李洛清辩解道。
“好,淮晏没有争强好胜。”杨玄昭笑道,“看来还是该听朕的,派个钦差去审,就刑部侍郎吴秉正吧。”
不知怎么的,李洛清似乎觉得杨玄昭看着自己失败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连人选都想好了……
这让李洛清感觉十分郁闷。
为了表示郑重,杨玄昭亲自拟诏,以“案件物议沸腾、枢州郡县两次审判均未能服众,且案子涉及枢州、灵运州两州,事关重大”为由,命刑部侍郎吴秉正为钦差,亲自前往枢州去审。
一整天,李洛清在内阁,内阁里就是闷闷的,大家都能感觉到坐在首位上的人心情不太好,偶尔停笔喝盏茶的功夫,也不好说说笑笑。
六七天后,文向宁回来了。
“多谢首辅大人,多谢首辅大人。”文向宁一见到李洛清,连忙又是出言感谢。
虽然两次失败,但是李洛清一直在帮忙也是事实,况且这次,杨玄昭派钦差,文向宁本能地以为又是李洛清的主意。
“文大人不必这样,灵运州按察使衙门之事,我实在始料未及,该是我向大人致歉才是。”李洛清心情有些沉重道。
此时的文向宁脸上写满了疲惫与颓败,甚至有一丝绝望。
“这次派钦差,是皇上的意思,大人若有心,该更尽心尽力效忠皇上才是。”李洛清补道。
“下官,谢首辅大人教诲。”文向宁又谢道。
几句场面话后,李洛清和文向宁都走近内阁,各自到各自的案几前,做自己该做的事。
“首辅大人也在赏花吗?”
实在是冤家路窄,辛苦了一下午,本想看看夕阳,没想到居然撞上“正在赏花”的高慕。
高慕面色十分不善,就像扎满刺的仙人掌。
和早上与王琪一起出现在显阳宫偏殿时不同,高慕并不称呼李洛清为“皇后”。
高慕既然不认,李洛清也不会自取其辱地质问什么,但要再让李洛清像以前一样对高慕行内侍对妃嫔之礼,也是不可能了。
况且看这架势,高慕是来“骂人”来了。
“柔妃好好赏花,本后,告辞了。”李洛清只想赶紧走。
言罢,李洛清转身便走。
见李洛清自称“本后”,高慕神色微微有变。
“首辅大人不要急着走。”高慕叫住李洛清,“本宫有话想对首辅大人说。”
李洛清停步,转过身道:“不知柔妃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后讲?”
“本宫想提醒大人,勿要再进谗言,诬陷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臣子。”高慕冷冷地笑着,道。
一句说罢,高慕走近李洛清,低声道:“家堡郡和灵运州按察使衙门两次,还不能教会大人不该管的事,不要试图去管吗?居然撺掇皇上亲自下诏派钦差去枢州审,大人真是锲而不舍。”
“柔妃你此言差矣,钦差钦差,在一个‘钦’字,派钦差,当然是皇上圣意,非本后可以影响左右。”李洛清道,“至于对皇上忠心耿耿,柔妃你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你自是比本后更清楚。”
高慕冷笑一声:“本宫的家人什么样,自然是本宫清楚,所以还请大人不要对自己不清楚的事情妄加置评!”
李洛清笑道:“本后当然没有对自己不清楚的事情妄加置评,本后只是说了说自己清楚的,比如……寒梅班枢州戏园走水案,真相就绝不会是枢州地方审出的那样。”
“你……”高慕一时语塞,恼羞成怒。
“柔妃你有心思、有时间、有精力、有胆量来提点教训本后,不如帮家人想想办法,如何应对皇上派去的钦差。本后很忙,就不多陪柔妃赏花了,本后告辞。”李洛清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李洛清又转了过来,道:“对了,明日上午,柔妃和皇贵妃一起到显阳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还望柔妃恭敬一些,若还似今日这般,就休怪本后要行宫规,以训诫宫嫔!”
言罢,不给高慕反应时间,李洛清快步走了。
“殿下刚才自称‘本后’的时候,真是有了十足的中宫的气度!”
走远几步后,吉言先生称赞道。
“‘本后’这自称本就是本阁随便编的,本阁又不是什么一宫主位,自然不能自称什么‘本宫’了。”李洛清疲惫道。
“殿下以后就自称‘本后’吧,只有这前无古人的自称,才配得上殿下前无古人的地位!”吉言先生又讨好道。
“吉言,你倒是真会说吉言!哈哈哈……”李洛清忍不住笑道。
李洛清本来最近六七天心情都不太好,结果成功怼了高慕,还被吉言先生一通吹捧,一下子心花怒放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杨玄昭突然出现。
“皇上!臣请皇上安。”李洛清连忙行礼。
“免礼免礼。”杨玄昭连忙扶起李洛清,“看来今天改让吉言先生跟着你,是改对了,”杨玄昭有看向吉言,“吉言先生几句话就做到了朕几天做不到的事情。”
“让皇上、皇后开心,是奴的职责所在。”吉言先生也笑道。
杨玄昭哈哈一笑,转而又对李洛清道:“淮晏,今日的心情总好了些吧?”
李洛清脸又有些皱起来,闷闷道:“嗯。”
“唉,你怎么一见朕就这样?”杨玄昭不满道,“快笑,快笑。”
见杨玄昭这样,随侍身边的人们都知趣地走远了一些。
六七天了,李洛清其实也明白一点了:
自己急于表现自己可以独立解决寒梅班枢州戏园走水案,是自己在急于表现,同样的,杨玄昭也是有些男孩子的逞强心理的,自己表现地依赖他一些,甚至软弱一些,可能会让他感觉更好,如果明显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故意的,可能会有奇效。
“臣啊,这几天,总是心里闷闷的,直到今天才知道,是皇上那天有些笑话微臣,刺痛微臣的心了。”李洛清放软声音道。
过了一会儿,杨玄昭都没说话。
李洛清有些疑惑,抬头看了杨玄昭一眼,没想到,杨玄昭竟用看铁树开花的眼神盯着自己,还拿手揉了揉眼睛,又贴近看了看。
这一看,就看得李洛清磨起后槽牙来了——自己故作嗔怎么就从来换不来他哄哄呢?
好在杨玄昭及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那次是朕不对,皇后殿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言罢,杨玄昭用更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李洛清,一下子弄得李洛清不适起来了。
“……皇上……我们还是谈些正事吧。”李洛清有些闪避杨玄昭的眼神道。
“这次的人是吴秉正,淮晏你放心,绝对没有一丁点问题!”杨玄昭眉飞色舞道。
这次,是杨玄昭信誓旦旦了。
“钦差大人,到了。”随侍打开马车的帘子。
“嗯。”吴秉正神色悠闲地慵懒应道。
马车前,是以高居枕为首的一众枢州官员来迎接远道而来的钦差大人。
寒暄几句,高居枕就接吴秉正去枢州最豪华的酒楼去“接风洗尘”了。
好一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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