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褚家有女3

“武墨。”

我唤他，他依旧只是点点头，黑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疏离。我一直以为是他不喜欢我，因为我自小调皮总爱闯祸，连累他替我受罚，可过了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其实并不讨厌我，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夫人在微雨轩等你。”

我心中咯噔一声，愁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免暗自叫苦。

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就把武墨送给我当贴身侍卫，他跟在我身边七年，比我哥哥还要了解我的行事作风。但凡我起了一点小心思，他不问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也是我讨厌他的一个理由，似乎在他面前，我从来没有秘密可以瞒得过他。

他看出了我的惆怅，仍一言不发转头就走，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始终高大孤傲。

明明跟我二哥差不多大的年纪，他却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转念不再去想，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桃花糕，不由地咧嘴一笑。

“噢！”

他突如其来的停下步子，我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他的背上，跟撞到了墙似的晕头转向鼻子还疼。

“武墨，你突然停下来干嘛！”

我眼中泛着泪花，一手怀抱桃花糕，一手捂着鼻子问他。

他转过身，字正腔圆的说了句：“抱歉。”脸上却未有一丝歉意，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看着面前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微雨轩”三个大字，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给人以错觉般的柔软继续说，“到了。”

他惜字如金，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心里并不似表面那样冰冷，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以冷漠示人，哪怕是对我，也只有客气跟疏离。如果遇到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出来，仿佛保护我，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看到了微雨轩门口规规矩矩站成两排的一众丫鬟，轻语面带着急，她身边雍容华贵站着的夫人除了我阿娘不会再有其他人，而我阿娘身侧的嬷嬷则是她的陪嫁丫鬟：安疏。

“褚长安！”

隔着还有一段距离，我阿娘就开始唤我，我不由自主地拉着武墨的衣袖，他走一步我挪一步。阿娘平日里都唤我小字，只有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的叫我。这回父亲哥哥们都不在，免不了又要被关禁闭。

磨磨蹭蹭到了门口，我阿娘冷声落下一句：“你们两个给我进来！”转身进了屋内。

她说的是我和武墨。进了屋，阿娘背对着我们站着，安疏恭敬地站在一旁。不等她发话，我自觉地跪到了地上，武墨也沉默着跪在我身后。

“阿娘，灵均知错了。”

阿娘拂袖转过来用手指着我，一脸不争气的模样看着我说，“你如果真心知道错，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她似乎真的被我气狠了，胸口不停起伏，连带着指着我的手也跟着颤抖。

“阿娘莫气，灵均真的已经知错，甘愿受任何责罚。”我边说边磕头，想让阿娘息怒。

安疏将我阿娘扶到桌旁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我阿娘端着水抿了一口，又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我不管你是否真心知错，但既然你认，我便罚你闭门思过，半月不得踏出相府半步！”

只是不能出相府，对我来说已经是格外容情，我立马点头答应：“是，阿娘。”

阿娘又看向武墨，对着他说：“武墨，你看护小姐不力，我罚你二十杖法，你可有异？”

“武墨领命。”

武墨叩首淡然领命，神情自若的仿佛即将要挨打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一般。

“来人。”

安疏朝着屋外唤了一声，随后屋内涌进几名家奴，但也只是围着武墨，并未上手抓他。因为他们知道武墨不会反抗，武墨也不会让别人触碰到他一丝一毫。

我急得一下子站起来，挡在武墨身前，坚定不移地对我阿娘说：“是我不让他跟着我的！阿娘，他没有错，你不要罚他。”

“你要知道，你是相府的千金，但凡犯了错，我不舍得罚你，便只有罚你身边的人。灵均，你与常人不同，出了丞相府，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倘若你再像今天这般随心所欲，恣意而为，武墨日后替你受的过便只多不少。”

我站在原地，武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小姐，武墨甘愿领罚。”

我转过身时，他已经跟着家奴出了门，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棍棒入背的声音。我跑出去，轻语拦着不让我靠近武墨。我看着武墨趴在长凳上，被一堆人围着，其中一个家奴念着数，另一个手里则举着两寸厚六尺长的大红板子，抡直了胳膊，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武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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