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906年一天夜里，旧金山唐人街，我诞下一个孩子。

我深知自己大仇未报，不能有孩子，既然他在自己身边无法保他无虞，还不如放他自由。是生是死，总比在自己身边好。

我看着身边皱巴巴的娃娃，和守在床边的男人，心里泛起一阵的苦涩。

半年不见了，他...........

我艰难的撑着床想要起来，汗水粘着发丝贴在脸上。

“你好好躺着。不要逞强了，要什么我给你拿。”梅林茂又扶我躺下

“梅....梅林茂，我想喝水”我说话的声音很轻，即便我用尽力气他也只能把耳朵贴近我的嘴巴才能听得清。

“好，我给你到”

梅林茂去厨房倒水，水流撞击杯子，也撞在了我的心口。这样像家一样的感觉，还真是久违啊。

不知是不是水太烫的缘故，厨房里的人许久都没有出来，。

他又拿了一个枕头放在我的颈下，举着杯子小心翼翼的给我喂水。我望着她的眼眸，那般认真的神色，倒是透着他这个年级不该有的稳重。只是，看到我有些不忍心了。

我别过头，不再看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我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半年前，我发现自己有孕在身，一时不知是喜悦还是担忧。因为胎儿已经成型，此时堕胎会有性命之虞，而自己大仇未报，还不能这样去死。这件事梅林茂不能知道，五爷最好也别管。权衡再三，我只好托老朋友李仁康帮忙收留我，只是生产这天，李仁康手足无措，还是把梅林茂喊来了。

以后....可想而知

我不愿多想，只是告诉他嘴里没味道，想喝陈李记得糖水。

只有他走了，我才有机会把孩子丢弃。

“那......”

“没关系的，我一会就休息了”我看看他，又看看孩子，“小孩就让他闹一会，一会他累了就睡着了。”我闭上眼睛。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半晌才道：“好，你在这里好好歇歇，我出去了”

“照顾好自己。”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嘱咐来一句，我望着他，心里实在有些怅然。

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房间里还有他残留的体温。

我撑着床坐了起来，抱起哭的不停地娃娃，喂了他最后一个口母乳。

这个男孩，和他爸爸长得可真像啊。我静静地望着他，脑海里浮现出梅林茂的模样。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等怀里的小家伙砸吧砸吧小嘴睡过去时，我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门。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把他放了下来，是生是死，全看天命了。

我长长的看了他一眼，算是做了一个告别。

回到李仁康的公寓时，天色已经泛白，公寓里，只有梅林茂一人静静地坐在床边，床头上放着陈李记的糖水。

“孩子呢。”

我哑言，能怎么说。

“小孩夜里突然喘不上气，我......我把他埋了”这是明目张胆的谎话，梅林茂自然不会相信。

“....不是答应我好好休息，怎么.....”

梅林茂的拳头紧紧握住，抬头看着我，不知名的情绪在他眼底涌动着，我的心跳的飞快，无从解释。

“你撒谎，怎么会就喘不上来气......不要骗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来我这辈子最绝情的话“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心急什么呢。被我这种人养，还不如死了。”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梅林茂怎么样我不知道，只是后来好多年，我们都再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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