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周荼郁属实是被吓了一跳，只能用怒意掩饰自己的慌张，“实在荒唐，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孟穆清道：“我，很喜欢你。”

周荼郁心口微动，但一想孟穆清的年岁只觉得不真切，他们，大概是不大合适的，“不要和师尊开这种无聊玩笑，这可一点也不有趣。”

周荼郁有些为难，穆清喜欢他？

他才几岁，孺慕之情吧，这如何能和情爱混为一谈，这孩子是何时开始的，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他们也不过见了几次。

“不，不是开玩笑的，我从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周荼郁：“不行。”

是因为他这张好看的脸吗？

喜欢他这张脸的人有很多，莫非穆清也是因为一张好看的皮相所以才对他有了这些想法？

“为什么不行，各大宗门早就没有这种死规矩了，师尊为何要如此迂腐。”

兼职强词夺理，不行就是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而且孟穆清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突然和他说这些干什么，秘境还把他当作别人调戏，真是没脸没皮。

周荼郁看似试探实则嘲讽的来了句：“你心里没别人？”

孟穆清急忙开口：“怎么可能有别人！没有别人，就喜欢你一个。”

周荼郁冷哼一声，这开脱话听着娴熟啊，想不到他座下竟养着个会玩弄感情的负心汉，如今居然还敢来调戏他了，“那你突破前那些不着调的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分明是有个喜欢的人。”

孟穆清挠挠头，什么话，他灵境里面说过太多了吧，“什么话？”

周荼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居然还敢装失忆，不要脸。

“就是那句什么爱的，自己说的没脸没皮的话也能忘记？”

孟穆清疑惑道：“爱你？”应该是这句吧？

周荼郁点点头，果然不知羞，这种话他是怎么好那么自然的说出口的，看来平日里没少说。

周荼郁：“不知羞耻，这样轻浮的话你怎么敢随意对人说。”

他眨巴眨巴眼睛，强词夺理道：“师尊赶来安慰我，紧张我，还说特地为了我之类的，反正你都应了，那你不就是有些喜欢我的意思嘛，那你不和我说喜欢我，我就只能和你说了啊，你不会要抵赖吧？？？”

周荼郁哪里敢说个不字，这些话穆清这孩子确实问他过，但他也是在安慰这小孩何况也是事实，这确实要说不清楚了，穆清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话还有的这些喜欢吗？不过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他虽年岁大些，但他样样都不差，怎么都是不缺人喜欢的。

“真是这样？”

孟穆清：“对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周荼郁：“我当时只是安慰你，我没有诱导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意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必来迎合我的意思，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孟穆清：“可我真的觉得你好，真的喜欢你，我也不是不挑的，我原先是因为你是我师尊我才断了念头，我后来在秘境里见你这样说我才……你不会是讨厌我吧？那不行，我们都那样了，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心里清楚着呢。”

哼，花言巧语，他看着好糊弄？

“你是觉得我老？”

孟穆清：“啊？”不能吧，他说了一串，结果周荼郁的关注点确是这个？

他看着周荼郁脸都要黑了，急忙说话补救：“但是师尊好看，看着年轻啊。”

而这个啊在周荼郁心里就是对的意思，后面那句基本上就是欲盖弥彰，萧曲歌常和他说爱是不能被物化的也不能太过肤浅，能被所有物质来替代和衡量的都不纯粹，穆清现在喜欢他就是因为他脸还年轻而已，若他明日就没有了皮相怎么办，这小孩一定会吓跑的，他虽对他有几分好感，但若这小孩真是个骗情骗色的小混蛋可怎么办？说出去也忒没面子了。

还是做师尊最好，没有这种顾虑。

周荼郁收了眉宇间的凌厉之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恼怒，“穆清，若撇开我这张脸来说，你还喜欢我什么？”

孟穆清有些不解，周荼郁想表达什么，若撇开这脸，周荼郁的性格他也是很喜欢的，这人就像烟雨过后长堤边的嫩杨柳，让他很舒服，若没有这张脸，他还是会找这人做师尊的。

可这张脸就是周荼郁的一部分啊，这要怎么撇的开：“撇不开的吧，你就是你，哪里来的这种假设，但是若是别人长这张脸我就不喜欢，但是你若换了脸我也喜欢的，师尊的性格也很好，脾气也好，还厉害，而且气质还好……”孟穆清想到什么说什么，夸了一串的废话。

他估计死都想不到他师尊是在担心自己年老色衰的问题，在孟穆清心里这一栏根本不是问题，修行者怎么会有这种顾虑，纵使变老变丑，作为道侣他怎么能去嫌弃呢，这是不正经，不守规矩朝三暮四不守男德的渣渣道侣才会做的事，而且他也有的是办法帮周荼郁恢复。

周荼郁耳朵里只有那句撇不开，后面那些硬夸的话都被当垃圾过滤掉了，孟穆清就是喜欢他这脸罢了，横竖都是撇不开，果然只是好色！

但左右是自家徒弟，他斟酌了番开口道：“穆清，你不必那么快就做决定，你这个年纪其实不止有情爱，也许你以后是会后悔的。”

孟穆清道：“不会的，不后悔。”现在不决定以后才后悔，乐浮他狼子野心对周荼郁心怀不轨，他要是不快点下手，晚了连汤都喝不着。

周荼郁：“怎么就说不通呢。”

孟穆清：“抱歉师尊，我不想听，这种事情我不你用教。”

你周荼郁又比我懂多少，你要教我什么，让我放弃你？你真就那么烦我？

周荼郁复杂的看着孟穆清，好几次欲言又止，你还不想听了是吧？他现在就敢对他摆谱了？他现在还是当着师尊呢，这小子就那么猖狂？

书上说这种男人最不会心疼妻子，以后都是要妻离子散的，都还没好上，居然就对他摆脸色！！！

周荼郁也有自己的顾虑，再说下去只怕不好收场，穆清这孩子一定是不愿意听他的，若闹重了被人听去，他到没什么，只是这孩子怕是名声就差了，说到底是自己的弟子，叹了口气笨手笨脚的去给孟穆清收拾衣衫，边收拾边觉得离谱，他为什么要那么哄着这小子，一个说他老的小孩！

周荼郁越想越气：“不然你还是滚去抄书吧。”

孟穆清嘴一撇装作要哭出来，“我伤都没有好呢！！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作践欺负我吧，我现在还是你弟子呢你就……（省略八百碎碎念）”

周荼郁：“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说着玩的。”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孟穆清：“哼。”

嘴上说不喜欢手上动作倒是温柔，孟穆清冷哼一声撅着嘴，由着周荼郁去给他整理衣服。

眼看着衣服就穿完了，孟穆清撇了那人一眼，坏心思的扭了扭身子捣乱。

周荼郁眉一皱，看着孟穆清那别扭的样子终是说了软话，“穆清，乖。”

“那你抱着我穿。”现在知道来哄老子了，早干嘛去了，狗男人。

之前也就算了，现在知道孟穆清对自己有些别的心思，仔细想想，他和孟穆清这种体位也许并不合适，咬牙切齿道：“听话，不要着凉了。”

呦，还挺正经，差点就信了你，“师尊不喜欢穆清了吗？师尊是不是讨厌穆清，师尊要是讨厌穆清大可不必这样，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轻贱，师尊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这副样子……”

虽然知道自己在说些有的没的，但讲到后面连自己都入了戏，周荼郁刚刚拒绝了他，凭什么？因为乐浮吗，他哪里比不上？因为周荼郁的师徒情义？

狗屁，大半月第一面，哪里来的师徒情义，可是大半月连师徒情义也没有，哪里来的……

爱啊？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愣了神，周荼郁不爱他？

不对，周荼郁不爱他还能爱谁，周荼郁不爱他那么惯着他干什么，对他那么亲密干什么，问他那么多干什么。

周荼郁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穆清原是想撒娇的，但一开口却控制不住自己，“师尊不是这样想吗？师尊不是讨厌透了我吗？”这句话说的有些歇斯底里，带着些倔强和没底气，只能伪装愤怒，大吵大闹掩饰心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他发誓，要是周荼郁说对，那他绝对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把他，把他，罢了，他不配，和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笨蛋计较，显得自己不聪明，再说了不会也可以学的嘛。

“不是。”周荼郁认命的去哄小孩，现在十几岁的小孩子都那么难养吗？

孟穆清亮着双眼睛去看周荼郁，又赌气的扭头，“你不必哄我。”

老子只嘴上是那么说的，但是你要是真的不哄我，我就和你闹，闹死你，孟穆清嘴上倔的很，却偷偷用腿勾周荼郁的腿。

“我……我没有哄你，”周荼郁看了看少年漂亮的脸接着开口，“穆清很好，不必……妄自菲薄？嗯，不必…不必说一些气话。”

孟穆清得寸进尺道：“那师尊喜不喜欢穆清？”

周荼郁又一次哑然，能说不喜欢吗，说了这小孩会翻脸吧，一定会吧。

孟穆清道：“我懂了，师尊讨厌我，既然如此，我也不留在这里碍眼。”居然犹豫，我都来给你台阶下了，非要让我难过才高兴吗。

“没有，没有，不碍眼。”周荼郁简直是要被他气笑了。

“那就是喜欢了。”

周荼郁：“我……”

孟穆清在周荼郁说话前抬头，周荼郁只觉唇上有微热触感，一闪即逝。

只是轻轻一碰，孟穆清就低下了头，周荼郁的唇温软，唇上还有着淡淡的余温。

周荼郁一言不发脸上绯红一片，是轻薄吧是轻薄吧！他不干净了。

孟穆清轻咬了唇，舌尖在自己的唇瓣上慢慢舔舐，回味着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沉声道：“若不是什么爱我的话，那就不用再讲了，我不喜欢听，更记不住。”

周荼郁一双修长的手揉了揉孟穆清的头似是在确认头骨的位置，“好吧。”

“好什么？好好疼我吗？”孟穆清整理好衣服乖乖缩在周荼郁怀里，他缩过去时明显感觉周荼郁人都僵了。

周荼郁整个人都在神游，下意识道：“嗯，嗯？那个，穆清啊，你要不然……”去自己坐着。

“不要，”孟穆清亲昵的蹭了蹭周荼郁，还弄皱巴了周荼郁胸口整齐的衣衫，“师尊打算怎么疼我？我可是很不好哄的。”

周荼郁耳根子染了粉一言不发，孟穆清说话暧昧含糊不清，还带了些勾引的意思，好想推开他啊，但是又有些喜欢这样，这小孩比书上说的还要手段高明！

“不然我保护你？为师打架还可以。”

孟穆清有些失语，什么叫打架还可以啊，周荼郁是不会说话吗，“就和灵境里一样吗？那我也会保护你的，就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

周荼郁又嗯了一声，随即开口道：“你打不过我的，还是我保护你好了，你太弱了。”

孟穆清：……

孟穆清：“我总会变强的，师尊放心。”

周荼郁：“那我给你找些心法，你现在开始练吧。”

孟穆清迅速拉住周荼郁的手，“倒也不是现在！不过话说回来，师尊知不知道灵境里是谁想害我？”

听着像是随口一问，但孟穆清眉目紧随周荼郁，眼底也有些凌厉之色。

“有人要害你？”周荼郁有些诧异，灵境他从头看到尾，虽然中间开了些小差，但他并无看见门中弟子恶意加害与穆清啊，莫非是进入灵境前发生了什么。

那这事就非同小可了，门派里从未有过这种事，莫非混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必须得彻查才是。

孟穆清道：“那条蛇……”

周荼郁哦了一声道：“是我特地给你改的题目，虽然艰苦了些，好在有收获。”

孟穆清：谢谢你？

所以是你要害我？

不是，是你给我弄的试炼难度？给我弄了个半死？

周荼郁好像只是短暂的爱了他一下……

“那师尊不怕我死在那里吗？”

周荼郁理直气壮道：“我在看着你，不会死的。”

孟穆清：……

所以我在挨打你在看戏？

我累死累活你却在批改成绩？

孟穆清委屈道，“师尊我疼坏了，你都不心疼心疼我。”

周荼郁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所以我去帮你找两边心法巩固一下吧。”

孟穆清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这个一本正经的答复，我想要你哄我，你却只想着心法。

“我不看，除非嗯……”

孟穆清说了一半，期待的看着周荼郁。

周荼郁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猜测孟穆清的意图。

良久，犹豫的开口。

“你想要仙器吗？我还藏了几件好的，和我去挑挑吧。”说着就要起身。

孟穆清：你可真客气啊。

孟穆清完全没有动身去挑仙器的打算，直接被周荼郁豪气的举止整懵了，仙器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吗，为什么可以把挑仙器说的那么随意且理直气壮的。

他的好师尊那语气就像说了句，今天去地里挑两颗大白菜做饭一样，不，周荼郁辟谷了，他饮风露。

周荼郁挖白菜，噗嗤，脑子里刚映出这个画面就觉得有趣，一个小玉人抱着颗白菜，真的是，可爱死了。

周荼郁看的一愣一愣的，孟穆清怎么笑了，他为什么要笑？

因为挑仙器吗？

穆清是不喜欢上邪了吗，怎么有了新仙器就那么欣喜，小孩子有这个习惯算正常心理吗，教导孩子不应该太物质才对，喜新厌旧也是不应该的，喜新厌旧！果然很符合这种花心男人的性格！

那不带他挑了？

这个念头被他立马否定，不挑不行，不能教导小孩子出尔反尔，物质上的供应是为人师表的正常行为，他还小，之前的经历坎坷，难免会兴奋一些，不能扼杀他的童真，不过朝三暮四的男人有什么童真！

周荼郁冷漠道：“走吧。”

孟穆清在周荼郁怀里笑的人仰马翻，却在周荼郁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时强行伪装单纯，“不要仙器好不好。”

“你不要？”周荼郁有些茫然，刚刚还是开心的，怎么就不要了。

孟穆清勾了个意味不明的笑，语气暧昧，“师尊想要吗？”

周荼郁：“你也藏仙器了？”

孟穆清在周荼郁的疑问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荼郁看他不答又问了一遍，带着些期许，和……鼓励？

周荼郁：“你想给我什么？”

孟穆清眯了眯眼睛眯了眯，“师尊猜。”

他原要抬头想亲亲这个小玉人来着，谁知周荼郁早有防备，他并没有偷袭成功而是吻在了周荼郁的喉结上，但他也不气馁，拽着周荼郁的衣衫吻上去。

周荼郁感受到了舌尖的湿润后把人一脚踢开，羞愤的站起身，也没有注意孟穆清是否摔了，周身发了软，看着孟穆清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他一时竟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先去把人扶起来，还是指责孟穆清行为上的不妥，这个轻浮的浪荡子！！！不知廉耻！

他竟然还舔他，好不好脸的人，这个小色胚，“不知廉耻！轻浮！”

他死盯着孟穆清，结果那人还反对他笑，和只偷腥的猫似的，使得他根本无从发作。

最后还在原地愣愣的罚站，时不时的偷瞄自己的弟子，看孟穆清像是要说话了，急忙落荒而逃，也不等孟穆清开口。

孟穆清：……

这是，跑了？

脸皮薄成这样了嘛。

孟穆清坐在地上，唇齿间的笑意越发嚣张，一只手揉按着自己的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调戏小辈的老流氓，按道理来算他还比周荼郁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周荼郁一路跑到了藏书阁里，每个峰有个单独的藏书阁，祝融峰里都是周荼郁一个人在打理，他只是平日里喜欢做这些然后就没有让弟子进去看管打扫，但却极少表达自己，所以多数人都以为他孤僻高冷，不爱与人来往。

他在藏书阁安过一方软榻的，还生生捯饬出了个小窝，有吃有喝其实安适的不得了，没有弟子看见更加方便他以公充私。

此时的周荼郁和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裹着被子缩在软榻上，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整个人一动不动憋红了一张小脸，团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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