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将归（下） 青年说：“将军，我记住了。”将军欣慰的拍拍青年的肩。青年目送将军离去，远远的听见，将军似乎在唱什么歌，带着口音，听不真切。

“报——”浑身浴血的哨兵嘶吼道：“将军！敌军过河了！”

身穿厚甲的将军目光坚定：“给我死守城门！” “是！”

肃杀之气遍布这方赤红的天地，断肢，残躯，兵戈相撞的金鸣之声，刀剑入体的沉闷之声，嘶吼，咆哮，惨叫……

“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

年老的将军站在高墙之上，沉声大吼道。

年轻的兵将握紧手中的兵器，刺穿敌人的身体，鲜血溅了满脸，浸红了眼睛：“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

青年的手臂被飞箭穿透，他大吼这挥剑斩开敌人的脖颈：“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

“将军！城门破了！”

“守住！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年老的将军提剑守在最前方，在他身旁，是遍体鳞伤的青年。

如今已入深春，城门旁的那树柳树挂满了雪白的柳絮，如今却是猩红一片，红色的柳絮在空中不断的乱舞，空气中满是腥甜的气息。

“小心！”将军推开身边青年，利箭深深的没进将军的胸腔。

“将军！”青年嘶哑的咆哮。扑过去试图将那利箭拔出，将军按住他的手，费力的说道：“孩子……撑下去……你还要……回……回……家……” 青年只觉得将军按住他的手越来越冰冷、僵硬。 他瞬间红了眼眶。 “全军听令！给我死守！”青年嘶吼道。

“是——！”

青年跪在铺了厚厚几层血肉为泥的地面上，手臂，大腿，腰腹处全是血流不止。援军已经到来，将敌军逼退。有人跑了过来，想将他扶起。

青年借力站起来，却是猛地推开那人，柱着剑，踉踉跄跄的走向那柳树。此时的青年已经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看到，在那栽了柳树的地方，有一位矮小的妇女，脸上满是皱纹，脸上是焦急和期望的神色。有风吹了起来，柳絮纷纷扬扬，落在妇女的头上。

青年极慢的走过去，在那柳树下缓缓跪下，手中握了不知多久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青年抱住那柳树，呼出最后一口气。

“娘，儿回来了……”

青年闭上双眼，有风吹过，将枝头仅剩的柳絮吹的一个打滚儿，落在青年的头发上。青年的嘴角，定格住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在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里，有一双带着皱纹的、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掉青年头上的柳絮。

江边的风将岸旁的几树柳絮吹散，年老的妇女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行驶过来的帆船。船一点点近了，紧张，喜悦，担忧的神色挤满了妇女脸上的皱纹。

船近了，在岸边停下，一个个远行的人欢呼这下船，和亲人拥抱在一起。妇女费力的睁大昏花的双眼，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自己许久不见的儿子。

江风越来越大，柳絮飘的到处都是。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身边的人也都回到家中，妇女叹了一口气，伸手拍去粘在衣服上的柳絮。慢慢转身回家。

今年，还是不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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