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湖心微波几漾，碧绿一片澄芜。

一日细雨，湖畔的芦苇长了几蒿，湖心的睡莲开了几朵。

莲叶之上，朵朵露珠。

丁五味与荷华今日改乘了一苇小舟。

昨日下午坐的是画舫，原是下的蒙蒙细雨，还未说几句话，雨就大了起来。二人忙不迭的着了岸，淋了一身落汤鸡……狼狈不堪……

亏得丁五味机灵，又赶忙约了荷华今日来采露珠煮茶喝，不然这天香阁的头牌，哪那么容易请出来。虽说塞给牡娘一大把银子，心痛之余，抬头看看身边仙女般的美人，这钱值！

“丁大哥！左边，左边些。”一日相处，荷华与丁五味已经熟络不少，今日换下了红色衣衫，着一袭鹅黄嫩粉家常衣裳。青丝垂下，一对绢花衬的人比花娇。正手拿一竹筒，指着一株莲叶上的露珠，要丁五味划的近些。

“好嘞！”丁五味做起护花使者，倒是有模有样的划起船来。

丁五味看看眼前，如痴如醉，满意的说:“哎呀，此情此景，倒是让我想起了一句词，叫:‘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哎，后面是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丁五味挠挠头，满脸尴尬，本想诗情画意，卖弄一番，却不想打了自己的脸。

荷华听罢，也不笑话他，自顾拨了莲叶让露珠入筒，笑道:“‘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应景的很呐。”

丁五味倒是一惊，凑上前来，道“想不到，你倒是挺通诗书啊。”

荷华谦和一笑，也不看他，美的不可方物:“我自幼喜读诗书，我父亲是县里有名的才子，家里汗牛充栋，史书典籍，杂书传记，应有尽有……”

丁五味联想了之前的信息，既然荷华与芙蕖是双生姐妹，那她的父亲就是……“令堂是，文冠之？那你怎么会去了天香阁呢？还有，我可没见过哪个青楼姑娘藏书那么丰富的。”

荷华点点头，转首对丁五味郑重其事的说:“丁大哥，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牡娘，其实是我的亲娘！我五岁那年父亲因科试不第，屡屡酗酒，我娘受不了他颓败的样子，一气之下带着我和姐姐芙蕖离开了家，不想我父亲硬生生夺了姐姐回去，我娘顾念旧情，寻思姐姐留在父亲身边也好，二人有个照应。后来，我娘无处谋生，与我委身天香阁，再后来她成了老鸨，我成了头牌……”

丁五味算是听明白了，一脸恍然:“这么说，牡娘原来是你和芙蕖的母亲啊！当年你父亲声称她过世了，原来你们只是离开了家啊。”

荷华点点头，续道:“我父亲，跟县里其他文人一样，瞧不起烟花之地，所以对外声称我娘离世。我娘作了天香阁的老鸨，自然是照应我，诗书笔墨，一应俱全。”回忆了片刻，又抿了抿唇，对丁五味道:“丁大哥，你们可不要瞧不起我们青楼女子和柳客公子，我们也有我们的梦想，身处柳巷，我们也会读书弹琴，吟诗作对，一点不比那些文人差。来这的公子少爷，也有一身正气，大有作为的，柳郎尚是一届举子，前几日去世的邓少爷，也颇有作为，对我用情颇深……”说到这，不禁哽咽起来。

丁五味一看忙忧心起来，知道她回忆起邓少爷心里难过，安慰道:“好了好了，荷华啊，你这一哭，可就不好看了。你说的，丁大哥都明白，我才不跟那些清高的文人一样装那酸瘪样呢，我知道，看一个人不能看他的环境和地位，得看内涵！”

这话说到了荷华心坎里，不禁喜笑颜开，抹抹眼泪，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你们一行人，都很好。”继而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丁大哥，太阳都出来了，你再不快点划船，今日这绿芜湖里的露珠，怕要晒干了！”

丁五味也是满脸堆笑，开始划船。

荷华心里开心，看看四周景色，喜道:“这倒让我想起清真居士的一句词:‘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丁五味正笑的开心，突然！“等等，荷华，你前一句话说的什么？这里，叫绿芜湖？”

“是啊，城北绿芜湖啊。”

丁五味脑海里闪现过那日茶棚之中，那茶棚老儿说:“绿芜湖的仙草白茶，一年顶多产这么一壶，外人千金难求，您方才喝了，可抵了您的银子了。”这么贵的一壶茶，原来产自这儿啊！

后来丁五味匆匆回到文贤阁，连对珊珊细说也顾不上，提笔赶忙的把今日于荷华处得到的消息写了信寄给楚天佑，还不忘夸自己聪明机智顾全大局……这便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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