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叁）
闹市，饭店。
楚文在里面忙碌着，中午正是客多的时候，店里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楚文在忙碌的同时，也在客人们的谈话中收集信息，虽说大多是没由来的八卦，但总能在八卦中提炼出些有用的消息。
八卦中提到最多的，便是那贺府的贺易安：说他一掷千金建出樱郡最大的青楼—寻芳阁，说他长得那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有人说他行事捉摸不透，说话胡言乱语。总之，楚文听了许多有关贺府的消息，推断出那贺府的势力，怕是不仅局限于樱郡。
但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打不过，难道还会逃不走？
这时，店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让声音嘈杂的饭店，渐渐的安静下来。他遍身罗绮，手拿着精致的扇子，此人，正是贺易安。
“贺少爷！”算账的掌柜立马停下了拨算盘的动作，出来迎接贺易安。
楚文得知此人是贺易安之时，左手下意识的移向了腰间，想握住自己的刀，却握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刀已被掌柜收了起来。
掌柜满脸堆着笑容，弯着腰：“贺公子想..”
“嘘...”贺易安打断了掌柜的话，“不要多过问，我只是来找你们店的楚文说些话。”
掌柜没敢多问为何找楚文，只是把头头点得像啄木鸟：“好，好。”，然后转过头看向楚文：“楚文，快来招待贺公子。”
楚文下意识的拿了根筷子藏在袖套里，然后慢慢走过去。
“坐吧。”贺易安对楚文说道，自己边说也边坐了下来。
楚文沉默不语，只是缓缓的坐在了贺易安的对面，心中有千万种疑惑，他自问从前未曾与贺易安有过瓜葛，今日为何点名道姓的找上了他。
贺易安单手打开折扇，一如既往的遮住自己的半边脸，身子前倾，故作神秘的对楚文说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吗？”
楚文皱了皱眉：“不信。”
“真无趣。”贺易安合上了扇子，整个人瘫在桌子上，“原来那些家伙没有找过你吗？”
“什么意思？”楚文越来越听不懂贺易安说的话。
“没什么”贺易安摇了摇头，“你身边发生过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吗？”
楚文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在那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贺易安知道了一切，但还是强装镇定：“没有。”
“好吧。”贺易安无奈的瘫了瘫手，“对了，有兴趣来寻芳阁玩一玩吗？两天后有批新货。”
“多谢贺公子的好意。”楚文果断的拒绝了他，“在下还有些许事情要办，怕是没有空闲。”
“那我们现在来讨论些事。”贺易安又打开了他的折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文：“一个人，前有权势作对，后有朝廷抓捕，这个局，怎么破？”
楚文略做思考，不动声色的答道：“朝廷抓捕，便逃；权势作对，便杀。”
贺易安轻声笑道：“若是逃不掉，杀不完，那个人该怎么办呢？”
楚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试着用自己的死，去换他人的生。”
贺易安的眼睛眯了起来，却显得更有压迫力，仿佛想把楚文看穿：“原来如此，楚公子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若不是命中注定我们两人在相遇的时候会迎来各自的结局，或许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贺公子的话在下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贺易安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说完就慢慢往外走。
楚文也站了起来：“贺公子不留下来吃一顿吗？”这句话是讲给掌柜听的。
“不必了。”贺易安摆了摆手，然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在店门口停了下来，半转过头，那折扇依然遮住半边脸，似笑非笑的对楚文说了一句：“若是被逼到绝境，可以尝试祈求神明，或许会有转机呢。”
楚文没有答话，只是那眼神，又显得更深邃了一些。
“好自为之吧。”贺易安撂下最后一句话，那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店门口。
安静的饭店，又重新变得热闹。
......
贺府。
“在下朝廷捕快郁飞宇，见过贺老爷。”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对一位老者作揖。
贺老挥了挥手：“免礼，有何贵干？”
郁飞宇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画像：“重犯楚文逃到了樱郡，在下奉命前来捉拿，特地前来通知贺老一声。”
贺老捋了捋胡须：“楚文么？贺易安说他在寻芳阁对面的饭店里当店小二，这个逆子，府上的事不关心，对这些事却是上心得很！你们要现在去抓他吗？”
郁飞宇摇头：“楚文武功高强，贸然去抓定然讨不到好处，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待与弟兄们商讨一番，定个计策，明日再将那犯人楚文，捉拿归案。”
......
见过贺易安之后，楚文接下来的工作都心不在焉，满脑子全部都在思考着贺易安所说的话，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贺易安会突然找上自己。但这次的谈话并非没有好处，通过贺易安的话，楚文能推断出，来抓自己的人，已经到了樱郡，并且两日后，沈思就会被送往青楼。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
“计划好了吗？”沈思站在桥边，一如既往的看着夜景。
旁边依然是楚文：“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
寻芳阁一间小屋。
没有歌姬，没有舞者，只有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一壶茶，两个杯子，桌面还有对坐的两个人。
“宋伯，若一个人的命运是天注定的，那此人该怎么办？”
宋伯珉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没有人的命运是天注定的，每个人的命运由自己掌握，若是有人觉得自己的命运由天掌握，要么这个人太弱小，要么有人将事情的走向引导成被‘注定’命运，少爷怎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没事，只是突发奇想，但听到宋伯您的回答，明白了很多东西。”贺易安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宋伯并没有去深究：“少爷为何最近开始关注一个叫楚文的人？”
贺易安自嘲一笑：“因为命运。”
宋伯不解，但少爷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在他印象中时有发生，所以他选择避开命运这个话题：“那需要进行调查吗？”
贺易安摇摇头：“不必，今日正与他谈了一会儿。”
“结果如何？”
贺易安眼中露出了些许同情，又或许是对与自己命运纠缠的对手的失望。
“他啊，已经被我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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