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凿骨捣髓（十）

建木的根须盘根错节，刘耀文尝试挪动蛇身，向洞窟的更深处躲去。

刘耀文：『即便无法使用妖力腾挪，至少还可以以脚力躲藏，能拖多久便是多久吧！』

虽有雷部神君告知巴蛇去向，但敖子逸只知刘耀文藏身于九座山峰之中，尚不知究竟是哪一座山峰。

且敖子逸为了借用盘古弓的神力，侵占了后羿的肉身，此法虽能达成目的，但也有些许弊端：

那后羿乃是肉身凡胎，面对巴蛇毒气之时会更加脆弱；五感七识退化，与常人无异，因而难以锁定刘耀文的具体位置。

那九座山峰乃是灵气丰沛之地，除了藏身于其中的巴蛇刘耀文，还有其他异兽居住。

敖子逸以盘古弓撑开领域，抵挡巴蛇的毒气侵体，在九座山丘之中行走。原先钟林毓秀山水，已然被毒气侵染，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敖子逸踩在那些萎黄脱落的叶片之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周围的建木有被折断的痕迹，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撞击。

冷风吹过折断的桠枝，发出些哨响，犹如鬼怪凄厉的哭嚎。

敖子逸：『好安静啊，为什么我会心里发毛，总感觉有人在看我，难道此处有鬼界之人？』

鬼界虽在四界之中，但当今鬼王御下甚严，很少能见到鬼界之人出来走动，因而神界、妖界、人界对祂们都知之甚少。

此时鬼王正值盛年，鬼界还未沦为神界的附庸，也并未分管生死游魂之事。

除非身负鬼王金旨，鬼差、地仙才会通过鬼界之门去往其他界域，且都行色匆匆，很少在下界逗留。

大致是因为鬼界之人多修鬼道，往往阴中超脱，神象不明，因而下界凡人始终对祂们有所畏惧。

后羿也是凡人，自然对这些鬼修之说心存恐惧。哪怕此时肉身被敖子逸掌控，心下还是会浮现些致恐之意。

后羿：『呜呜，我的命也是命啊！能不能不往前走了！我怕鬼！』

敖子逸借后羿肉身，见心中冒出如此荒唐的想法，不禁连声将他胆小怕事的行事作风咒骂一通。

敖子逸：『我敖子逸好歹也是正位星神，就算真的遇到鬼界之人，交起手来，也未必会落下风！』

敖子逸：『这后羿，居然如此惧怕鬼界之人，实在是胆小如鼠！这样的人竟被下界奉为“人龙”，当真可笑！』

敖子逸抖擞精神，继续向建木林的深处进发。敖子逸越向前走，心中越发不安，被窥探的感觉愈加强烈。

敖子逸皱了皱眉，四下环视，只看到些建木白色的枝干。日光下照，透过蒙蒙毒雾，又被树桠叶片切割，斑斑驳驳地落在各处。

虽然视线中并无异常，但敖子逸心中的警觉并未消散。

敖子逸：『难道是刘耀文躲在暗处，伺机要向我发动进攻？』

握紧手中的盘古弓，敖子逸信步向前，突然手中盘古弓神力激荡，敖子逸立刻止住了脚步。盘古弓神力动荡，便是向他发出警告，前方存在着到巨大的危险。

敖子逸隐约听到了水滴之声，正在四下张望，突然感到脸上一凉，伸手一抹，指尖一片猩红，鼻尖传来阵阵恶臭。

敖子逸惊讶抬头，发现一颗明亮如锣的瞳孔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瞳中渗血，充满了凶暴与威胁，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威压。

后羿的肉身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敖子逸一时也无法阻止，只得努力集中意志，缓缓向后退去。

随着距离不断拉远，那血色瞳孔的主人终于露出了全貌：乃是一只巨翼鸷(zhì)鸟，脸生得像犬，身后的羽毛犹如孔雀翎一般修长。

敖子逸眯了眯眼，脸上毫无惧色，声若洪钟，唤出了鸷鸟的名号。

敖子逸：「大风，你不再青丘好好修炼，为何在此阻我去路？」

注1：大风，是中国神话传说中一种凶恶的巨鸟，居住于青丘之泽，记载于《淮南子·本经训》中。

那名唤「大风」的巨翼鸷鸟转了转眼珠，气息惙然，喘息如雷，似是中毒已深。

大风并未开口，但却有一道低沉孱弱的声音传入敖子逸脑中。

鸷鸟大风：「你一下界之人，如何晓得我的名号？」

神识传声，这乃是妖界衰落后，洪荒异兽普遍修习的本领。

洪荒蒙昧之时，各类异兽猖獗，人类要想存活，便只能仰仗妖兽庇佑，因而形成了诸多兽类崇拜。

人类制作图腾，编演祭礼，向洪荒巨兽献上祭品，渴求绝对力量的庇佑。而这些事情，都是由妖兽选定的巫师完成的，只有那些巫师能与妖兽元灵有直接的沟通。

大荒之中，曾经有十巫，只有他们懂妖族的语言。在巨兽崇拜风靡的蒙昧岁月，他们掌管祭祀之事，也曾鼎盛一时。

注1：十巫，指的是灵山十巫，分别是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善医药及占卜，掌管祭祀之事，记载于《山海经·大荒西经》中。

后来，神界兴起，击败妖族，人界面对新兴的绝对力量，很快修改了自己的信仰。

妖族衰微，十巫的权利不再，他们有的退隐山林，不知所踪，有的则投机取巧，成为了神界神君，延续门庭荣耀。

妖族被人界抛弃，不得不低下头颅，学起了人族的语言，混藏在他们之间。

敖子逸看大风并未识出自己的真身，便也不想多事，只是拱手拜了拜。

敖子逸：「在下乃十巫门后，故而听过圣兽名号。」

大风见敖子逸口称他为“圣兽”，心中颇有感触，便未察觉敖子逸满口诓骗。

鸷鸟大风：「原来是故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仍有人记得这些往事。」

大风顿了顿，轻咳几声，对敖子逸方才的问话做了应答。

鸷鸟大风：「青丘之泽早已被狐妖一族夺去，我失了修炼之地，便只好来此处避难。」

鸷鸟大风：「未曾想这九座山丘，如今也不太平，我若是修为再弱一些，恐怕早就被这山间雾气毒死了。」

那鸷鸟虽如此说，但敖子逸却看得出来，它已有中毒之相，无非是不想在当着十巫门后露怯罢了。

敖子逸觉得大风此举十分可笑，但并未表露在外，依旧恭敬地躬身询问。

敖子逸：「在下也是听闻九座山丘乃灵气丰沛之地，故慕名前来，不曾想误入这毒沼，难以脱身。」

敖子逸：「幸而遇见圣兽，在下也算是有了个仪仗，不至于惨死于这险山恶水之间。」

敖子逸看到大风的瞳仁滴溜溜转了一圈，流露出些许异常神色，不禁在心里鄙夷一番。

敖子逸：『让你打肿脸充胖子，妖界都衰落那么久了，你在到底在装森么～』

敖子逸见大风没有应声，便又打一躬身，继续追问。

敖子逸：「圣兽可知这九座山丘为何会从钟灵毓秀的灵宝之地，变成如今的毒沼荒山？」

大风喘了口气，有些凶狠地磨了磨利喙。

鸷鸟大风：「这便要怪那巴蛇，他的咒术导致周身毒气外泄，自参卫丘向外蔓延，竟祸害了九座山丘全境。」

敖子逸：『原来刘耀文躲在九座山丘的正中央，这倒让我省了不少寻找的功夫。』

敖子逸从大风的口中获得了关键信息，知道了刘耀文的藏身之所，便不再与那鸷鸟对话，作势离去。

敖子逸方才转身，便感觉背后有凌厉之气，割裂空气，呼啸而来。

敖子逸急忙拿起盘古弓，调动其中神力抵挡。只听得铮铮几声，盘古弓撑开的屏障将大风发射的妖羽尽数挡下。

成功化解大风出其不意地的进攻，敖子逸眉头一皱，厉声诘问。

敖子逸：「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偷袭于我？」

鸷鸟大风紧盯着敖子逸手中的盘古弓，倒也不再隐瞒。

鸷鸟大风：「我方才还有些奇怪，你不过是肉身凡胎，如何在这毒雾之中行动自如，原来全仰仗你手中神器的神力。」

鸷鸟大风：「如今我也不瞒你，巴蛇的毒气甚是厉害，我在抵御之时不慎伤到了自己，如今这毒素已然走入五脏六腑，即将侵入心脉。」

鸷鸟大风：「不过，倘若我将你手中的神器吞噬，便可重新恢复元气。你既然是十巫门后，便将手中灵气拱手奉上，我倒也省去些抢夺的功夫。」

敖子逸讪笑一声，调转回身，将神力凝成一支箭，搭在盘古弓上，拉紧弓弦，对准了大风。

敖子逸：「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万年修为毁于一旦，你可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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