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

他打了个电话，给苏音音。

本想着是套话，套套她的目的，没成想话没套出来，苏音音自己上门来了。

北京，程凡的店。

蒋程凡面露不悦地瞧着眼前的不速来客，女人衣装奢华，奢侈品加身后全然没有了几个月前在化妆间内站在张云雷身边清淡乖巧的小助理模样，像是大变活人。

“你来干什么？”他问苏音音。

“你和她说了？”苏音音也不恼，优雅地看着他。

这几个月她选择了一个人出去旅行，体验过最质朴拥挤甚至脏乱的农贸市场，也入住过高贵华丽的五星级酒店。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住在农家乐，和户主大姐聊天，大姐问她，怎么一个人出来啊？那时她还处在放不下的阶段，而相比起爱而不得更让她痛苦的是张云雷的心病，她不敢看微博，不敢再问王慧任何有关于他的近况，哪怕想得发疯。

苏音音苦笑了一下，回答说，失恋了，出来散心。

大姐在剥玉米，已经剥好了一小篓。听见苏音音的话，她安慰她：“人一辈子要伤心多少回哩，处对象的伤心总好过穷啊，是不是。”

苏音音呆了呆，说，是啊，好歹我不穷呢。

大姐就笑了：“小姑娘，日子苦的时候啊，根本管不了这些情情爱爱，成天只想着怎么赚钱。这都是过好日子的人才有的烦恼。俺男人进城里打工，一年见一回，俺们没有你们说的那些爱情，成天忙活着，不也很幸福。”

苏音音后来想了很久。

说到底她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出身名门的姑娘，除了爱什么都不缺。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遇见张云雷，自己就抛却了教养和风度。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幸福不是从某个人身上拿来的。

幸福是自己的感觉，精神上的富足。

……

回过神，就见蒋程凡不情不愿摇头：“还没。”

紧接着又警惕地看向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音音挑眉：“我和你说过一次了。”

蒋程凡回想起当时苏音音给他打电话的场景——

当时他的餐厅经营惨淡，客人不算多。他一个裸辞的化妆师，男朋友也只是普通白领，两个人实在承担不起那么店面租金的高昂的费用，再这么拖下去，迟早收拾包袱回老家开启异地恋模式。

那天方雯和她朋友来店里吃饭，听她们聊天的内容，大概是方雯要回A城，朋友来践行。

蒋程凡正忙活着，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接起，是个女声。

“你好，蒋程凡？”

蒋程凡愣了愣：“你是哪位？”

女声回：“你工作室老板程总的朋友。”

又直奔主题：“我知道你的餐厅经营状况不佳，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事成之后，会给你二十万当奖赏。”

蒋程凡一惊：“你调查我？！”

那人并不接话，只说：“你认识一个叫方雯的女人？”

蒋程凡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餐桌边醉醺醺的方雯，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帮我把她约出来，别让她知道我和你的事情。”

蒋程凡不信：“我凭什么相信你？”

女声笑了一下：“我们认识。”

认识？蒋程凡一头雾水。

“你谁啊？”

“张云雷助理。”

什么？张云雷助理？！那个小助理？！

蒋程凡震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他知道她，上过热搜，叫苏音音。

他八卦得深，知道她家里很有钱。

方雯是他朋友，人品也好，人也和善，电话里这个人莫名其妙又图谋不轨似的，他下意识就说“不好意思，帮不了”。

但苏音音并不着急，给了他十秒思考的时间。

而后，才缓缓地说：“你要想好，我是唯一能救你的小店的人。”

蒋程凡动摇了。

他不能离开北京。他的理想，他的爱情，他对生活的一切渴望都扎根在这个残忍又盛大的城市里。

那是二十万……

但方雯……

“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谈，”苏音音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解释道，“我来邀请，她也许不肯见。”

“为什么？”

蒋程凡还在疑惑，虽然当初那个热搜风波确实提到了方雯这个名字，但世界上重名的人那么多，怎么能证明那个方雯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更何况，他认识的方雯乖巧安静，怎么会是热搜里那样的人。

他补了一句：“你要找的方雯，是我认识的那个么？”

“你不用管，帮我办成事情就行了。”

如果她要找的方雯不是他认识的呢，如果她认错人了呢。

蒋程凡越想越有可能。

苏音音也说了只是谈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真的不能走。

他要留在北京。

鬼使神差地，蒋程凡答应了。

挂断电话前，苏音音提了个要求：“我们之间的交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那别人发现了怎……”

“你编个理由。”

回忆到此结束。

蒋程凡回过神来。

方雯听见了他的谈话，他索性利用苏音音的关系假借说要给张云雷化妆，以免方雯起疑。他骗过了方雯，骗过了张云雷，甚至骗过了自己的爱人。但那时给张云雷化妆，看到张云雷满脸疲累的样子，他还是没忍住，提到了一些。虽然没说起苏音音，但说到了方雯。可能是出于怜悯吧，不管那个方雯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这个，他都觉得眼前那个人很可怜。

他暗地里违背合约，是出于不忍。

但也还是违背了，所以他其实算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蒋程凡自嘲一笑。

“给你个期限，七月份中旬前，把事情搞定。”苏音音说。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七月，也就是……两个半月。餐厅优惠券这个月应该就会发完，再加上一个月期限，非常充裕。

时间足够。

蒋程凡点点头，多嘴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七月中旬？”

苏音音转身欲走，走之前洒脱地扔下一句话：“定了机票，七月中旬。”

她又要开始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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