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变奏曲

南默拖着一副空虚的躯壳，残破的身躯，一瘸一拐逆着人流而行，期间，她无数次不舍地回头。

却还是满怀失望地离开。

无奈，她只好回到了车上，不知从哪里掏出墨镜，戴在眼上，掩盖自己泪眼婆娑的星眸。

这下，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对于本就精神颓废的南默更是雪上加霜。

一脚油门，她驱车疾驰而去，只留下无尽的风声。

“我好不容易放个假……想跟你们出去玩……”

她心中极度不甘，一掌拍在了喇叭上，汽车也同样鸣着短而有力的笛。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颤抖和眩晕。

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可她也没有过多在意，可能是因为吃药的副作用吧。

其实转念一想，她也有一些小小的兴奋，毕竟，她快见到曾经队里的师弟师妹了。

虽然交集不多，但只要是这个项目的运动员，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

当年的她，也曾有过因为太强而找不到对手的烦恼。

蓦然，震耳朵的人声回荡在耳畔，街上的人像潮水般奔流不息，抢到票的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有说有笑地走着，没抢到的人也没闲着，不停朝里张望，就像见到什么大明星似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逆着光的屏幕黑不溜秋的，只能凭借自己空军的眼睛看出个大概。

她狐疑地端详着手中的票，大步一跨走了进去。

“卧槽……这……”

这人也太多了吧？！干嘛啊这是！

萤森作为全国的经济中心，人口本来就多，更何况，一年一次的世锦赛也恰好选在了萤森。

这也是继南默以后，第二支进入总决赛的队伍。

他们的成败，将直接关乎到能否有参加奥运会的资格。

“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我帽子都要挤掉了……”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抬眼一看。

“怎么在第一排？！”

她碍于自己的身份本想一走了之，但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看比赛，总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算了，就这样吧，应该不会有人看我。”

她故意把帽檐压得很低，场馆内陆陆续续进来一批有一批的人，硕大的场馆下，人们就像芝麻一样，围着冰场四周坐了下来。

她不动声色拾起手机，眉头拧成麻花，手上也凸起青筋。

嘟——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南默颇为搞笑的质问声？

“我亲爱的助理，你是如何做到给我选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的？”

“啊……”

虽然两人只是电话联系，但南默已经能很清楚地想象到对方尴尬的脸。

“夫人，能抢到票就很好了，您凑合凑合？”

南默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挂了电话，整个人毫无顾忌形象地往座位上一摊。

就这么等到比赛开始吧。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观众视角来到现场呢。

感觉确实很奇妙。

另一边的解说席，位于冰场的最上方。

席位上凭空多出来一个阴影。

解说员下意识一抬眼，板着的脸顿时上了喜色。

“路老师，您来了。”

路翊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比身边这位解说大多少，甚至有可能比他还小，可业内的人更习惯称他为老师。

是他把这个并不引人注目的职业变得和艺人一样。

“小张这几场都来不了啊？”

“是，辛苦路老师了。”

路翊心中有了些大概，毕竟，他也是临时被叫过来代班的，原本这场并不是他解说。

他的行程排得很满，线下活动甚至高于他工作的时间。

南默左腿搭在右腿上，不停揉着铁青的膝盖，冰场的寒气对于离得这么近还受伤的南默来说简直是灾难，刺骨的疼痛更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师弟师妹们一定能拿到名额，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咬着金牌。”

因为，她也是这样。

师弟师妹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事业上升期，如果自己选择退出，就会有更多的后辈获得机会。

“小朋友还年轻，要多历练才行。”

她攥紧拳头，小声嘀咕着，默默为师弟师妹们加油打气。

“哈喽，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由SkaTV为您现场直播的花样滑冰世界锦标赛比赛现场，我是解说王鹏。”

这位解说一开口，全场呼声一片，一浪高过一浪。

此刻的南默还不知她会经历什么。

另一位解说开口的一刹那，全场沸腾了，更是有人直接站了起来。

“各位晚上好，我是路翊。”

“啊啊啊啊！是路翊！！！”

“他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他不来了！！”

“呜呼呼！”

场上的喊声是可以把人震聋的程度，几百万条的弹幕同时发出，占满整个屏幕，五颜六色的字占据了白色的冰面，系统差一点就崩坏了。

就连解说接下来说的话都听不见了。

南默凝视的双眼动了动，她没有看解说员的习惯，但也从别的人那里知道这场解说并没有他。

南默再次压低帽檐，光秃秃的手捏着檐边，循着记忆找到了解说席的位置。

“！”

她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情况下，一眼便看到了正聚精会神盯着冰面看的路翊，吓得她赶紧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尽管这样，她的心脏还是跳得厉害，看比赛的心情开始变得混浊。

“希望他们带着必胜的决心和永不熄灭的奥林匹克精神站上中央的台子，祝他们成功。”

路翊刚准备开口，台下又是一片迷妹的尖叫声，其中也包括男粉。

无奈，他只好离麦克风更近一些，赶紧转移话题。

毕竟，如果再不转移，比赛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第一位选手是来自意大利的卡斯特罗，他是去年大奖赛的冠军得主……”

看着冰场的人翩翩起舞，用自己的舞蹈和技术诠释音乐和服装，是视觉听觉的双重盛宴。

可南默的心已经飘到外太空了，连到了自己国家的队员上场都不知道。

“下面，是中国选手蒋安安，是本场比赛最年轻的一位选手，昨天刚过完十七岁生日。”

蒋安安一身暗紫色的考斯滕，和南默第一次表演时的衣服十分相像。

“音乐选自极慕之星第二章，极光变奏曲。”

“本场表演也是致敬世界冠军苏木，当之无愧的卫冕之王。”

原本思绪放空的南默一听到苏木这个名字，耳朵一下就支棱起来，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师妹，加油。”

白色的冰面上，那一抹暗色尤为突出，干脆利落地跃起，四周后稳稳落地。

她随着人群鼓起了掌，掌声散去，她也散去。

她用自身对于音乐的理解和对曾经冠军的最近，饱含深情。

世人皆知他是冠军，却不知他也是我哥哥。

众星陨落，可他的精神依然留存于世间。

如果他能活到现在，也已经是个年近四十的大叔了吧，会有自己的子女和事业，幸福地过完余生……

“呼……”

台上的少女长舒一口气，朝着每一个方向深深鞠一躬，淡定滑下场，和自己的教练一起等待分数。

大屏幕上显示。

“短节目98.31分，自由滑189.23分，总分287.54，恭喜她，暂列第一。”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分数，后续应该不会再被超越了……

南默心里祈祷着，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

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她脑海里还是他的声音。

“昨天的短节目大家得分都很不错，中国选手也在今天涅槃重生……”

坐在前排的南默满脸欣慰。

刀刃铲起的冰花溅在软垫上，接触的刹那间，化成一滩水渍。

无数液滴凝结成的小水洼上划过重重人影，直到最后排名出来的一刻，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他们和国家队教练激动相拥，南默内心有些小小的失落，可她也明白，每天升起的，都是新的朝阳。

“中国的两位选手包揽冠亚军，祝贺他们拿到了冬奥会的入场券！”

解说席上的人理了理稿子，重新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薄唇轻启，紧跟着魅惑的嗓音。

“今天呢，我们的冠军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冰场正中央上方的大屏将会从在场的观众中随机抽取一位观众给冠军们戴奖牌送花花哦。”

南默一听这话，整张脸都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3，2，1，开始！”

大屏幕来回滚动着座位号，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南默也是慌得一批。

“好，停！”

冠军们齐声开口，暂停了大屏幕。

“17排25号，请这位观众到前面来，站在亚军面前。”

南默屏住的呼吸一瞬间泄了气，抚摸着心有余悸的小心脏，一块石头落了地。

解说又开口。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又慌了。

“那我们的冠军怎么办呢，我们在来抽一位吧！”

南默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悬到了嗓子眼。

救命，千万别抽到我，不然我就完了。

“停！”

南默用手遮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张开一条缝窥探。

“1排30号，请这位观众上台来吧～”

一听到1排这种字眼，她的心颤动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盘，她赶紧回头看了眼椅背上的数字。

“不会吧？！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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