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何娇色独自赏
窗前一方小小的桌几,月光倾泻于上,慕盈将烛台置于桌几上,透过木板缝隙看向窗外冰冷夜色,含泪不言。
赵璋被桌上画卷吸引,走近随手一翻,微微愣住,画卷上的人竟与自己有着八九分的相似,画上提有小诗。
春早玉楼烟雨夜,帘外樱桃花半谢。
锦屏香冷绣衾寒,怊怅忆安无计舍。
侵晓鹊声来砌下,鸾镜残妆红粉罢。
黛眉双点不成描,留待玉郎归日画。
一旁的慕盈亦微微愕然:“这画作上不是皇上么?”覆手一翻,亦是赵璋的画像,提诗为:一庭春色恼人来,满地落花红几片。愁倚锦屏低雪面,泪滴绣罗金缕线。好天凉月尽伤心,为是玉郎长不见。轻敛翠蛾呈皓齿,莺转一枝花影里。声声清迥遏行云,寂寂画梁尘暗起。玉斝满斟情未已,促坐王孙公子醉。春风筵上贯珠匀,艳色韶颜娇旖旎。
慕盈哽咽道:“苏姐姐对皇上一片痴心,只可惜此生无缘了。”
夜色沉寂,二人良久无言,窗外寒鸦“呱”地一声嘶哑一鸣,扑棱棱飞向了黑夜。
天色微微发白,苇薰和亲的车队在皑皑积雪中艰难行进,之眼望去,尽是苍茫雪色。
苏苇薰的嫁奁甚是丰厚,皇帝怕她在异国受委屈,且不说金银珍宝,绫罗绸缎,仅随从仆婢就赐了八百。
愈向北行风雪愈大,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鹅毛大雪卷得席天漫地。再向北继续走,渐渐雪虐风饕,如天凝地闭一般了。天地苍茫连成白茫茫地一片,任是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
“主子,要不要吃块荷花酥,还热着呢。”小翠将荷花酥奉上,微笑道:“慕贵人特意嘱咐小厨房做了好多给小主带上。皇上也疼小主,你瞧这马车又奢华又暖和,还派了那么多仆婢伺候小主。”
“傻丫头,打今儿起皇上与咱们半点干系都没有了!”苏苇薰蜷起双腿,斜眼看了看小翠道:“真纳闷你这丫头竟还开心得起来。”
小翠欢快一笑:“奴婢只要跟小主在一起就好呀。”
苏苇薰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璎珞,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阿勒古国的可汗大概年逾四十了吧?
地色,山色,天色融为一体,俱是苍茫雪色,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切真实。时间仿佛冻结在冬季。当初一世流离的昭安又是何心境?梦魂几度沧海桑田,缈缈澹澹,离愁更是别样寒,峰峦低语倾诉,乱雪飞渡起舞,渐渐被岁月蚀去青春的娇颜,一身傲骨也成了历史的饰品。
苏苇薰在这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自己如同风雨中摇曳的落叶,凡事不能自主,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永远都猜不到,测不透。
风雪渐渐停息,太阳也不再闷闷地藏在浓云之后,路变得好走了些,马车加快了速度。马车每每颠簸,缠裹着的手臂骨便觉森森作痛,安苏苇薰心头一直滞着一股浓浓的不甘,或者是挫败感,就那样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如鲠在喉般的难受。
自己终究是没能打动他,那一番情深意切的表白终究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也许身为皇帝的他恐怕早已看遍了人间春色,或是娇媚,或是艳丽,或是热情似火,或是含情脉脉……在他眼中都不足为奇,作为皇帝,恐怕最不缺的便是女子的浓烈情爱,所谓痴心一片,不过也是他茶余饭后的消遣吧。
罢了罢了,苏苇薰自嘲一笑,该仔细思量思量今后在阿勒古国的人生了,歪在靠枕上拿出书开始学习阿勒古国语言。
而苏苇薰没想到的却是,就在前方边关处,晋王赵珑已经率人马在等她了。
“晋王殿下,都准备妥当了!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只是,这会不会引起两国交恶?”
晋王:“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把苏姑娘带回去,若有人问起来,便说她死于悍匪之手。”
“属下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苏苇薰被马车突然的刹住惊醒,好似整个车队都骤然停下,只闻外面风中淅淅索索似乎夹杂着争吵的声音。
难道是遇到了劫匪?呵呵!还真是一波三折!苏苇薰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想着,悄悄把耳朵趴在马车门前细听。
勒古士兵:“你们怎可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你们给皇上晋献疯马本就图谋不轨,这笔账日后自会跟你们算!”是白慕的声音。
苏苇薰心下一惊,正想下车去看看,突然“砰”地一声,眼前的车门被人猛然打开,是赵璋!
显然他是一路骑马狂奔而来的,眉毛和睫毛上已凝结了一层白霜,脸颊也给北风呲得泛红:“你怕冷,阿勒古国苦寒之地,朕怕你去了会冷。”
阿勒古国来接人的将军气急败坏:“怎么可以!大齐皇帝以为我们可汗是好欺辱的吗!”
赵璋将一画轴扔给那阿勒古将军:“他要的岂不就是这幅画么!若再言其他,就刀兵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