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现眼
二人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她们又换回了自己那套旧衣服,还特意洗净了脸上的妆容。苏苇薰悄悄把文黛儿扶上榻,一边帮她脱鞋一边轻声道:“现在药铺都关着,天一亮我就去寻最好的郎中来,咱们现下也不愁银子了。这些日子你且好生在家中养伤,外面的事有我呢。”
文黛儿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苏苇薰轻手轻脚地回房去睡,却见晚娘正在她房中。
苏苇薰小心问道:“娘,你还没睡?”
晚娘:“你们去哪儿了?你知不知我有多着急!”
“我们找了一大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好差事。”苏苇薰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跟母亲直接说实话,于是话锋一转又道:“有个财主想给他女儿寻个教习琴艺的师傅,我便去了。娘,那财主很阔气的,他说每个月可以给我二百两银子呢!
而且今儿就预支了半个月的工钱,明天咱们就可以换个好房子了!”
“跪下!”晚娘厉声道:“谁家小姐学琴会学到大半夜!谁家请个没有名气的琴艺师傅一个月会出二百两银子!你说实话,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苏苇薰低下头道:“娘……我们去了乲月汐乐馆……只是弹弹琴唱唱曲儿而已。那个老板娘人很好,她知道我们的难处,今儿直接就给我预支了半个月的工钱!”说着,将一百两银子摆到了晚娘面前。
看着女儿消瘦的肩膀,晚娘心中一阵刺痛……她承担着超出她年纪的重担,而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苇薰,起来。”晚娘扶起她,又说道:“娘知道你心里苦,既然那老板娘已经给了半个月的工钱,做满半个月后就不要再去了。
这一百两银子足够我们生活很久一段日子,娘还可以帮人做做绣工,洗洗衣服,不愁日子过不下去。”
“可是娘……”苏苇薰似乎不太赞同母亲的想法。
“听话!”晚娘打断她,蹙眉道:“娘希望你将来可以嫁一个真心疼爱你的男子,更不想留下给人诟病你清白的借口。
我当年在乐馆也是卖艺不卖身的,这一生只有苏槐安一个男人,可在他内心却一直视我为荡妇。” 晚娘轻轻叹了口气:“好了,不说了。都怪娘没本事,否则这半个月,娘也是不愿让你去的。”
苏苇薰没有说话,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晚娘的担心不无道理,苏苇薰在乲月汐乐馆作乐师不过十日,她的容貌气度以及精妙琴艺几乎场场艳惊四座。苏苇薰的琴技可是晚娘一手教出来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尤其更是引来不少王孙公子不惜一掷千金想要与她交往,甚至还有挥资万金只求一度春宵的。但苏苇薰很清楚自己什么钱可以赚,什么钱不可以赚……加之程冰雁事事护着她,倒也没吃过什么亏。
这日苏苇薰演奏完毕准备回家,一个微醉的男子嬉皮笑脸地走近她献媚地笑道:“苏姑娘,让在下送你回家吧?”
这个男子姓孙,自从苏苇薰来到乲月汐乐馆后他几乎日日都来捧场。看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苇薰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恶心,于是冷冷回绝道:“不必。”
“哎呀~客气什么嘛!”那男子说着就来抓她的手,苏苇薰本能的向后一闪。
二人正尴尬间,乲月汐乐馆的头牌月姣容款款走来,对着那姓孙的男子妩媚一笑:“孙公子为何着急走呢?小女子特备了二十年的女儿醉,还有几样江南小菜,孙公子可有雅兴?”
那姓孙的一听却慌了神儿:“我的妈呀,月姣容姑娘陪我喝酒…那……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啦!”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
月姣容看着他狼狈的背影不屑一笑,苏苇薰忙对月娇容道谢:“姣容姐姐,多谢你!”
月姣容一笑:“无妨,这种人很好打发的。”
苏苇薰又想起一事:“对了,怎么有些日子没见到初月和吟月了?”
月娇容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冰雁姐查到那日是她们俩给你和那位姑娘使的绊子,已经将她们卖给下等妓院了,每天要接待一两百个客人吧!
那种地方价钱便宜,连讨饭的花几个大子儿都能进去快活快活。呵呵,可惜她们跑也跑不了,脚筋都已经被挑断了!”
“啊……”苏苇薰听了不由愕然。
月娇容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她不在意地一笑道:“冰雁姐向来赏罚分明,她眼里可是绝绝揉不得一粒沙子的,谁若胆敢在她的地盘儿上使手脚,她可有的是法子让对方生不如死!”
想想平日里满面春风,笑颜如花的程冰雁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苏苇薰不由背后冷汗。
这日,苏家的二小姐苏紫苒和三小姐苏紫浣在街市上闲逛,打算买些时兴的衣料子。
苏紫苒一边挑拣一边不耐烦道:“还是庆阳那边的料子样式多,还有好多外国的新花式。京城这边的样子都太老套了……”
“我的天呐!二姐你快看!”苏紫浣突然神秘兮兮地向前一指。
苏紫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一惊:“那不是四丫头嘛!她…她怎么进去了乲月汐乐馆?”
苏紫浣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说她去那里干嘛?乐馆可是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难怪娘给她找婆家她都不肯嫁呢!”
苏紫苒冷笑道:“呵!果然是庆阳名妓的女儿!”
二人不怀好意地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决定守在这里等着苏苇薰出来好好羞辱她一顿!
苏苇薰表演完第一场才不过申时多一点儿,一般这个时间她会先回家休息吃晚饭,戌时之后再去乐馆上工。
见苏苇薰从乲月汐乐馆走出来,早侯得不耐烦的苏紫苒和苏紫浣突然冲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紫苒扬手就给了苏紫薰一个耳光:“我说你要不要脸!来这种地方赚银子当真是下贱!你自己不要脸也便罢了,不要给苏家丢人现眼!”
一旁的苏紫浣撇撇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看她才不是为了银子来的。这贱丫头一定是爱极了这种每天伺候不同男人的下贱事吧!哈哈哈!”
苏紫苒嘲讽道:“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和你娘为何都那么喜欢做妓女!”
姐妹俩刻意高声,很快有些好事的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啪”!“啪”!
苏紫苒话还没讲完,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就已经掴上了姐妹俩白嫩的脸蛋!
苏紫浣捂着脸厉声问道:“你凭什么打人?!”
“一巴掌是还你的,另一巴掌是打你胆敢羞辱我娘!”苏苇薰气得柳眉倒竖道: “还好意思提你娘那张假银票?!你们俩今日可是来找我打架的?
我一个偏房生的下等人可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要不要今日咱们就好好打一架,正好也好让京城的人都认识认识苏家这几个姑奶奶!还有你们和大夫人密谋的那些脏事儿要不要我今日在这大街上好好给你们抖一抖!?”苏苇薰说着就挽起了袖子似乎准备好打一架。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二小姐和三小姐立刻不做声了。苏紫浣悄悄扯了下苏紫苒的衣袖道:“二姐,咱们犯不着与这种下等人一般见识!我可不希望一会子闹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与她这下贱种是姐妹,没的丢人!”
苏紫苒也忙顺坡下驴:“三妹说的对,咱们走!哼!苏苇薰你等着!”说完二人转身悻悻离开了。
可这两姐妹却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悄悄跟在苏苇薰身后,摸清了她住的地方。
回到苏府以后,姐妹俩忙又添油加醋地对苏老爷和大夫人讲了在乲月汐乐馆遇见苏苇薰的事。
苏老爷闻得此事立刻破口大骂:“这个贱骨头!我苏家怎么会出了个如此下贱的女儿!早知道当初她一生下来就该掐死她!”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大夫人一边熟练地拨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冷冷嘲讽道:“放着柳家姨奶奶不做,偏要去做那等下贱之事!”
“都怪娘当初对她心软!”苏紫浣噘起小嘴儿道:“若换了是我,才不会巴巴儿地与那小贱蹄子商量,直接捆了扔进轿子中送去柳府便是了。如此还会给她留着机会出来给苏家丢人现眼么!”
“女儿说的有理,看来我真是老了。”大夫人又看向苏老爷道:“果然是妓女生的下贱坯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呵呵!此事若给你生意场上的那帮朋友们知道,我看你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放!”
“就是呀!”二姨娘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呵呵,没准儿那贱丫头早已经陪过老爷的某位朋友共度春宵了呢!”
二姨娘的话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苏老爷子气得一张脸涨得如猪肝似的,大怒道:“虽说我休了晚娘,可苇薰毕竟还是苏家的女儿,必须要尽快把她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免得留在京城给老子丢人现眼!”
大夫人冷笑道:“嫁出去?哼!你以为那丫头会听你的么?再说了,恐怕她现在已不是清白的黄花闺女,谁要啊?!”
苏槐安没说话,阴沉的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意,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