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于段瑞雪而言,桂嬷嬷也算是从小伴她长大的人,虽然六年来并没有书信来往,可是段瑞雪也是相信桂嬷嬷的。于是,段瑞雪给她开了门。
“小姐,就是这些了。我只是在夫人丧期间管家,之后,管家权力就移交给了二夫人。二夫人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了段家主母。”
“那您知道母亲葬在哪里吗?”
“老爷对夫人还是有情谊的,倒是将夫人葬进了段家的陵园,牌位也立在段家祠堂。”桂嬷嬷停顿了许久,“如今老爷一门心思都在苏氏母女身上,您在府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这样的日子也不会久了。王夫人已经向老爷提过了说要早早把您娶过门,您也算是可以脱离苦海了。”
段瑞雪大惊,一双大眼布满不可置信,“如今不是国丧吗?”
“这有什么的,陛下对这位皇后根本就不在乎,只要咱们悄悄的,自然不会惹人非议。”桂嬷嬷见段瑞雪一脸迷茫,只好再问道,“小姐,您这是不乐意吗?”
段瑞雪回神,“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快。”段瑞雪皱眉,自己刚回来,怎么就谈到嫁人的事了呢?
“害,这有什么的。您如今也十五了,也是时候嫁人了。夫人像您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议亲了,况且,您这是早就定下的。所以啊,您见了王夫人可得好好表现,这衣服发髻都得换换,瞧您如今哪里有点段府千金的样,赶明儿我就带你出去买些衣裳······”桂嬷嬷倒是为段瑞雪欢喜,这事到底是个好事,王夫人是喜爱小姐的,嫁过去必然是不会有纠葛的。王家公子也是个有出息的,与小姐也是幼时情谊,待明年科举之后成了状元,小姐自然就是状元夫人了。
彼时,桂嬷嬷还在说个不停,段瑞雪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不多时,门开了,是段轲。
如今的段轲已经换了衣裳,一袭白衣,鎏金腰带上挂着一块羊脂白玉。
段轲向桂嬷嬷行礼,“桂嬷嬷好。”
桂嬷嬷忙起身,“公子回来了。那老身便先下去了。小姐,我说的,您可得记着。”说完还不忘叮嘱段瑞雪一番,段瑞雪只得点了点头。虽然,桂嬷嬷说的她也没多在意。
桂嬷嬷走后,段轲就坐在段瑞雪身旁,这么多年,段瑞雪还是喜欢坐在阶上,一点没变。
“这天那么了冷,还是坐在椅子上的好。你自己就算了,桂嬷嬷来了你还让她坐在那里。”段轲嗔怪道。
“我有让嬷嬷在椅子上坐的,是她不愿意。况且,也不是很冷。”段瑞雪撇嘴。段轲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午间夫人为你摆了宴席,你要不要去?”
“这种宴席我还能不去的吗?”
“若是你不想,也不是不行。”段轲挑眉,刚好望见段瑞雪眼底的笑意。
“当真?我真的可以不去?”段瑞雪大喜,忙从阶上跳起,刚站定,段轲便起身了,“自然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去见过爹爹。”
段瑞雪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是该先去见他。现在就去吧。”随即就往门外走去。
“不急。”段轲忙拉住她,“现在还很早,我倒要看看我妹妹这些年有没有多读些书?”说完,段轲放开了段瑞雪,大踏步往书桌旁走去。段瑞雪焦急,想拉住他,却迟了一步。
“这是什么?”段轲拿起段瑞雪书桌上被涂抹得有些混乱的纸张,上面的字体娟秀,一看便是段瑞雪写的。
“写的不过是一些玩笑话罢了,哥哥还是别看了。”段瑞雪见段轲拿起她刚刚所写的纸张,心内一紧,只得低下头。
段轲见段瑞雪如此紧张,便把那张纸细细端详起来。之后,段轲的笑颜慢慢凝滞,薄唇紧抿,一脸不可置信,这样的关系图岂是她一个姑娘家可以画出来的?
不错,段瑞雪画的正是京都官员的关系图,只是画的时候杂念太多,倒是涂抹的有些混乱了。段瑞雪自听说了安家小姐与段轲的事之后便生了这么个念头:段家实际上是化解安家与苏家冲突的缓和地带。安越与苏悯国一个是左相一个是右相,二人在先帝之时便争执不休,新帝一朝更是如此。如今,段家与苏家结亲,又与安家亲近,难道就真的没有自己的打算吗?段轲明年便要科举,苏家与安家两家难道没有也自己的打算吗?不可能的,朝堂联姻自古以来是以利益为重,苏家看重段家才会与段家结亲,安家必然也是看重段家,只是,段家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两家如此?
“小雪,你久居江南,为何会对京都的时局如此熟悉?”
“扬州虽离京都甚远,可也总能听到风声的。”段瑞雪依旧低着头,她知道如今的段轲已经是有些生气了,可却还是不敢全盘拖出。
“你说谎。这里面有些官员是连我都看不清立场的,你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又怎么能知道呢?”段轲眸色又深了许多,段瑞雪在江南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为何知道的东西竟如此令人咂舌。
许久的沉默。
“你不愿意说也罢了。只是往后万不可在旁人面前提及这些,就连雏菊他们也不可。”段轲眉头皱得更紧了,生怕段瑞雪会顶撞他。
“好。我记下了。”段瑞雪道。抬头刚好对上段轲那对深邃的眼眸,旋即又低下头去。
“撕拉”一声,段轲将这纸片撕的粉碎。
雨越下越大,拍打着窗户,倒像是别样的呼喊。在这深墙之内,又有谁是真正的无欲无求呢?
段瑞雪有所求。她想要苏氏离开段家,想要过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她从来找不准该恨谁,或者谁能恨。苏氏吗?段章吗?段瑞雪都说不上恨,顶多是讨厌。至于段轲所求,段瑞雪却也只是明白一点:段轲想要入仕。
关于京都的关系网,段瑞雪是清楚的,甚至比京都城内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至于原因,不过是她无意间知晓了一件往事罢了。这件往事虽久远,却也是牵涉众多。
雨中问情,谁人能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