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晴

翻来覆去，再无睡意，我干脆起身，趁月光明亮，一路到了酒肆。

“怎么晚上来这。”辞城略有惊奇，却仍旧开了门，点上根蜡烛。

火焰在烛油上跳动，让人不安。

“总觉得这火会灭啊。”我皱眉。又是一束光亮，辞城将另一根蜡烛点燃：“那便再点一支罢。”

两支蜡烛的光忽明忽暗，却是将酒肆内照得亮堂。

“给坛蔷薇香。”我悠悠伸出手。辞城看上去颇有无奈，但还是将酒递给我：“晚上少喝些，免得头疼。”

“你说这世间，人死后真的会转世么？”我抱着酒坛，酒冷冽入喉，却在腹中变得滚烫。

“你信？”他的眸子盯着我，隐约映出蜡烛的火光。

我还是笑了出来：“不信。”

“你知道吗，我为何开了这铺子。”辞城顺手从木柜上捧下一坛酒。

“京城的新酒？”我没有接话。

“此酒名忘忧泪。”辞城亦未回答，只是拿着青花瓷杯将坛中酒倒入，酒映出的风景被打散，徒留一丝光亮。

“我十三岁那年，世间大乱，那段时间，想必你是再熟悉不过。”辞城的目光凌然。

......

辞氏摇摇欲坠，偏偏此时遇到倭寇入境，辞氏舍去远在边境的势力调往京城逃脱。

“哥，是不是这里伯父他们不管我们了？”辞城听到辞晴的话，心中痛楚。

“不，他们不会弃之不理。”

然而这话只若浮云。

“辞城，带着辞晴跑！”辞朝绝自知府内侍卫抵挡不了黑云一般的倭寇。

“爹，那你呢？”辞城抱着银两。

“我一会就来。”辞朝绝看着辞城，目光柔和下去：“辞城，一定要照顾好你娘和妹妹。”

“辞城辞晴，走！”母亲苏鸢咬唇，终是推着辞城往外走。

“夫人，小心......站稳了。”几个仆从小心翼翼地拉着苏鸢从墙头翻下。

“少爷小姐，来。”

“哥哥，我怕！”辞晴迟迟坐在墙头不敢跳下。

“我在，你怕什么。”辞城伸手，“来，我接着你。”

裙角飘带凉凉的划过手心。

“娘，爹什么时候跟上来啊。”辞城眼看夕阳日落，大漠黄土，人烟越发稀少，苏鸢和仆从却是没有停下脚步。

“他呀，一会就来了。”苏鸢强颜欢笑，可辞城分明见那眸里泪光粼粼。

“娘，你为什么在哭？”辞晴软糯的声音传来。

“我没哭。”苏鸢的袖子划过眼角：“是沙子进眼睛了。”

......

“你的妹妹叫辞晴？”我摇晃着酒坛，酒在坛内发出清脆的响声。

“嗯。”辞城的目光望向烛火，不知在思索何事。

良久，辞城淡淡地说出一句话。

“可惜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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