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竹林告白

医宗附近的山上有一片竹林，人迹罕至，竹林之中还有一泉眼，甘泉清冽。我觉得此地是个风水宝地，便依着那泉眼造了个竹屋，闲来无事便会来这里住上几日，未免无聊，竹屋之外又做了架秋千。

“此地倒是清幽雅致。”黎冥环顾四周，给出了评价。

“那是。”我得意道。

“只是你性子素来……活泼，此地于你，未免过于冷清。”他虽说的委婉，但经过半年的相处，我还是读出了他的潜台词：这里荒无人烟，你这么个爱热闹的人在这里能待得住吗？

“看惯了烟火红尘，难免也会想要一片清净，本医仙平日里虽是跳脱了些，但其实内里是个极深沉，极有定力的人。” 我尽力优雅地翻个白眼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辩不过我，只能一笑被迫默认了。

因此地从前只有我一个人来，院子里只有一架秋千可供一坐，着实不是个对饮的好地方，我便拉着他径直上了房顶，席顶而坐。

“青月宗也有不少女弟子，我见她们的住处多是种着一些花花草草，你怎的倒偏爱竹子？”

“唔，杏子酒，不错，”我先打开酒坛喝了一口，方才回答他的问题，

“我倒也不是偏爱竹子，只是看此地有山有水有竹林，是个好的所在，便将这里当作一个清净的落脚之地，闲来无事逛上一逛罢了。我在医宗正经的住处，种的是梨树，梨花开的时候，也是极好看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梨花泡酒好喝。”

“哦？”他轻声一笑，“那咱们倒是志趣相投，我住处种的也是梨树，不过你喜欢用梨花泡酒，我却是喜欢用梨花酿酒。”

“你还会酿梨花酒？”我惊叹。

“嗯，这杏子酒是在杏林就地取材做的，我的梨花酒才酿的最好，我将它唤作梨花酿，你有时间来青月宗寻我，我院里还埋着几坛呢。”

“好啊好啊，”我点头如捣蒜，然后突然灵机一动，肃然中难掩期待地问道，“此番赤焰兽围攻青月宗，想是难免有人受伤，不如我同你一道去？”

他闻言一愣，而后失笑：“你为着喝个酒也真是豁得出去，青月宗有结界和法阵，受伤的人不会多，宗内的医师便可以解决，可不敢劳动医仙大驾。”

我闻言泄气地灌了一口酒，看他一眼道：

“你怎么不喝？”

“不是你叮嘱我火毒未清，要少饮酒的么？”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桩事，于是将手中余下的酒一口闷了个干净，把酒坛随手一丢，劈手夺过他手中那一坛：

“不喝不早说。”

被我随手丢掉的酒坛顺着屋檐滚落，在地上碎出清脆的声响，惊起竹林中的几只鸟儿，一时之间寂静无言。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这个话题转的忒快，我有些没跟上，认真想了一想道：“不信。”

“为何？”

“情这个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就生出来的，话本里这样写出来自是感人，但若放进现实，未免无稽了些。”

“这话怎么说？”黎冥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有些刨根问底，我遂接着耐心解释。

“所谓一见钟情，钟的只是初见的那一面，可每个人都并非只有一面的，日久天长，当所钟的那一面成了对方众多面中的一个，这情，还能继续钟下去吗？”

“也许她的其他面，也是他所喜欢的呢？”

“那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概率，实在小的可怜。”我瞧着黎冥皱眉思索的模样，八卦之心骤起，调笑道，“难不成，您这位仙门至尊还相信一见钟情啊？”

他转头看向我，认真道：“遇见你之前，我 也是不信的。”

“……”

我想到这话背后可能的含义，顿时目瞪口呆。

一片寂静中，酒坛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惊起几只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