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半生遗憾

丑时刚过，陶思阁的门被缓缓推开，詹文矣抱起熟睡中的杨思悠，缓步走去。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华丽的房间，身边坐着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轻轻握着自己的手。

杨思悠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让她不由得一怔。

果真如小侯爷所说，她长得与她太相像了。

女子含泪笑道：“文哉，谢谢你，愿意接受我是你的母亲。”

“阿娘……”杨思悠眼眶渐渐湿润，每次见到青悠粘着巫明娴，她总会羡慕。时常幻想着若是自己在亲生母亲身边是不是也会这样。

可另一方面她又时刻提醒自己：是他们抛弃了你，杨思悠，不要对他们抱有幻想了。

“小侯爷说，他小时候欺负过你……让我代他跟你道歉。”

女子微愣，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我自然不会和孩子计较什么，你们兄妹和睦便是最好的了。”

“阿娘……”

“嗯？”

杨思悠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想叫她。女子大概是感受到了，轻笑了下，慢慢环住她。

“这里好漂亮……为什么。”

女子轻轻拍着她，跟着环顾整个卧房，堆积如山的金银首饰，价值不菲的壁画，上等木材的家具，她不自觉落下泪。

杨思悠并未察觉，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母亲怀里，靠着她的肩膀，依偎在她身边。

“阿娘究竟怎么来侯府的，我想知道……”

她沉默了片刻，哽咽道：“二十二年前，我在繁春楼卖艺，侯爷时常捧场，后来便帮我赎了身，将我带来了侯府。”

她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是遇上了好人，他给我住这样华丽的屋子，金银首饰、山珍海味，总之穿衣住行一样也不少。可第二日我想出门时才发现屋外有人把守。”

“后来才听说，是侯夫人不能生养，看了不少医师，吃了不少药，都不见效。侯爷迎娶侯夫人时曾立誓不会纳妾，可詹家不能无后，于是便将我骗来……”

“侯夫人不能生育！？我和詹文矣是亲兄妹！可是……他，他好像不知道……”杨思悠愣了半晌，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她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握住杨思悠的手腕：“文哉，不可以，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他，他对自己的生母动手，那是大不敬，会遭天谴的。”

她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不断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杨思悠见状，不再多说，踉跄摔下床给她倒茶。

“他自小被侯夫人抚养，我听说侯夫人将他视如己出，若这时候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一个……”

“可阿娘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小侯爷不会在意那些的！他只会后悔自己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

“不！不行！”她情绪很激动，甚至有些失控。杨思悠看着她，不自觉垂泪。

禁足三日她都受不了，她却被关了二十二年……

“阿娘……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他。”

黄昏时，小侯爷依旧没有来接她。她便和母亲一起用了晚膳。

女子要来了粽子，芡实糕，还有一些这个季节买不到的东西。

杨思悠有些意外，竟都是自己爱吃的：“阿娘好厉害，不止猜到我爱吃什么，这些少有的东西都有。”

“傻丫头，怀胎十月，母女自然心连着心。不过，这些都是我怀着你时爱吃的。医师说在肚子里时爱吃什么，生出来大概就爱吃什么，我没有养过你，便只能靠这个来猜测你的喜好了。”

杨思悠难掩笑容。

我也有一个好母亲，对我很上心，十来年前的事她都还记得。

天渐渐黑了，她掌起灯，杨思悠有些焦急，为什么詹文矣还不来……

又等了一会，才听到窗边有动静，杨思悠忙凑过去，才发现有一封信。

是詹文矣，他说要等明日守卫换班时才能来接她，让她借此机会再与母亲多相处一夜。

她轻笑了下摸了摸杨思悠的头：“既然如此，早点沐浴休息吧。”

她给她放好水，搭好屏风，备好衣服，便坐在一边。

杨思悠反倒有些扭捏：“阿娘……我沐浴不太喜欢有人伺候的……”

女子无奈笑了笑，退到了屏风外面：“文哉，这样可以吗？”

杨思悠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沐浴期间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阿娘……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文哉，我怀你时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大概有两三岁了，我带你去河边玩，只是一个不留神，你摔了进去，我眼看着你沉下去……”

杨思悠蹙了蹙眉。不会这么巧吧……

她本就怕水，她的母亲在她还没出生就梦到她淹死。

难怪沐浴时她不肯离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