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温润如裴泽,幸福如思悠
小姑娘要学茶自然少不了茶具,有阜离在她身边陪着,裴泽便能抽出空来上街购买。
琉璃盏……好看是好看,可惜她不喜欢。白玉的,虽朴素,但成色好。都送过她白玉镯了,再送一套白玉的茶具,也没什么不好的。
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
那时她八岁,杨时安赠了她一块玉佩,曾说了这句话。
小姑娘满眼都是玉佩,哪里还顾得他说什么。事后裴泽将她拽到跟前,问她这话是何意。
“君子的德才可以与玉相比,嗯……就像裴泽一样温润,就是仁!”说完她还有些骄傲的昂起头。
裴泽自然知道她在捣蛋,便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里的‘泽’是说玉色温和柔润而有光泽。”
大概是太温柔了,杨思悠嬉皮笑脸的晃着他:“哎呀,这不是差不多嘛。”
那时他没怎么训斥,只是警告性的拍了拍:“记住了,若是下次再问你,你没记住,就不要怪我罚你了。”
回忆着过去与她的点点滴滴,他的脸上总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知不觉他就抱着一整套茶具回到了厢房。
阜离缓缓收拾着桌上的狼藉,杨思悠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休息,一听见开门声,她立马蹦了起来。
“裴侍卫你回来了!有没有给我带糖人?”满眼期待的小姑娘,都等不及他把东西放下就凑了上来。
阜离无奈的笑了笑,接过裴泽手里的茶具便出去清洗。
“小崽子,怎么就这么贪嘴,昨日刚吃的,今天没有了。”
“啊……我想吃!”她每次强硬的态度只会惹的他恼火,偏她不自知,次次身后遭了罪,才会知道服软。
裴泽赏了她两个毛栗子,小姑娘捂着额头,瘪着嘴,才乖乖坐回座位。
“给你新添置了套茶具,下午好好学,若再偷懒,我就不客气了。”
杨思悠轻声嘟囔:“我才没有偷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懒。冤枉我……混蛋。”
裴泽上前揪着她的耳垂,指了指床榻上乱成一团的被子:“没偷懒?那这是谁干的?”
她挣扎着护住耳朵,嘴硬道:“反正不是我……”
“哦?不是你呀?那我们一起把那个弄乱床铺的小坏蛋抓出来,然后把她屁股揍肿,好不好?”
杨思悠捂着羞红的脸钻进他怀里,娇嗔起来:“裴侍卫,你究竟是跟谁学的,这么讨厌。”
他顺势将她抱了起来,满脸傲娇:“无师自通,多亏家里有个爱捣蛋的小崽子。”
此话一出,杨思悠将脑袋埋得更紧。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现在去铺床,你自己看一会书,一会就准备午膳了。”
“嗷……”
他忙碌的身影,杨思悠哪里还看得进书,索性倚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专心看着他。
裴泽拍了拍手,大功告成,一回头与她对视上,他不自觉挑了挑眉:“让你看书的,又走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裴侍卫,你太贤惠了,爹爹眼光就是好,说会给我找好人家,就是好人家。”
裴泽没好气的嗔责:“前言不搭后语。罢了,用完膳再看吧。”
午膳后,三人一起坐在厢房,裴泽在一旁看书,杨思悠则跟着阜离学习,偶尔他也会跟着一块学习一番。
每次出汤时她都被烫到手,练习多次,仍然如此,小姑娘便开始自暴自弃:“阿娘,我不要学了,学不会。”
阜离拿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手:“休息一会,阿娘再演示一次给你看,熟能生巧,还是要多加练习。”
“我不要,不学了不学了。”
余光撇到了身侧的裴泽,杨思悠赶忙清了清嗓:“我……我再试试。”
果然他收回了目光,继续看书。杨思悠心中暗暗叫骂,却又只能坚持学下去。
除了烫手有些难忍,其他方面她都能做的很好,就连阜离都感叹,她在茶方面很有天赋。
杨思悠一听,立马用手肘怼了怼裴泽:“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阿娘都说我厉害。”
裴泽放下书,揉了揉她的脑袋:“是了是了,我听到了,我们小思悠确实很厉害。”
她傲娇更胜:“那是。”
爱人送的茶具,母亲的亲自教导,天赋以及兴趣的加持,学得都还算顺利。
可越是顺利,也就证明了母亲离开的越早。
即便是知道了她要去裴泽家,杨思悠仍然不舍,路途又遥远,身为人子也很难不担心。
自那之后,她便开始故意失败,她记得要注多少水,不是故意加多就是故意少了些。
裴泽自然清楚,却不打算拆穿她。可失败的次数太多,阜离终究还是会发现。
“以前那么好胜,如今接连失败既不说放弃也没有斗志。”她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就这么想留住我?”
杨思悠停下手,却不敢看她,只能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我明日就走。”
“为什么!”此话一出杨思悠便急了,赶忙抓住她的手。
“你淡定些,我是去见你未来的婆母,将来咱们团圆的日子可多着呢。如今还是你的亲事要紧,我一定要尽快见见裴夫人。”
杨思悠泄了气,亲事重要,可母亲也很重要,她斟酌着:“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不成。”
裴泽也摇了摇头:“照理说该是我母亲来拜访夫人,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这才请夫人过去。你我还未拜堂,若这时跟着我过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阜离满意的点了点头,裴泽果真不错,能为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她也就更加放心了。
“好吧……那阿娘答应明天让我送你,不能自己偷偷跑了。”
阜离松了口气,无奈嗔道:“小丫头,你当我是什么人?”
晚膳时,小姑娘仍沉浸在要与母亲分别的伤感,阜离只好答应让她今晚与她同住。
一整晚,杨思悠都紧紧挨着她,抱住她的胳膊,生怕她跑似的。
阜离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儿,久久不能入睡。
她怎么会不想和她在一起,只是……她这样的出身,若有一天让人知道了去,对杨思悠只会是更大的伤害,舆论会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她。
自青楼出身已经是改变不了的结局,可杨思悠不同,至今大家都以为她是侯府的嫡女,还有杨时安这样有身份地位的养父给她撑腰,若是这一切因为她的出现而毁了……
走吧,要她好,就一定要走。
若将来可以找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不再担惊受怕的和女儿团圆,不用怕人说闲话,不用担心自己的出身会不会曝光在人前……
次日清晨,阜离小心的抽出手,给她掖好被子,本该起来收拾行装。可她却舍不得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坐在了床前,小姑娘睡得这样安逸,她捂住嘴巴,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老天爷,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好,您都给了她这么好的养父母,为何还要让她回来遭此一劫……还有文矣,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带走他……
阜离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更加泣不成声。
你和你哥哥命不好,托生在了我肚子里,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别再遇到我这样的母亲了……
她舒了几口气,擦干眼泪,特意用铜镜看了看,确认无异,她才将杨思悠叫了起来。
想是没睡醒,她没能听出母亲轻微的鼻音。只是听了她的吩咐,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敲响了隔壁的房门,让裴泽准备给她盥潄,然后给母亲送行。
大概是母女连心,杨思悠隐隐觉得不安,她强拉着阜离,逼她留下了那时杨时安给她安排的随从。
目送着她离开,杨思悠才扎进裴泽怀里猛哭了一场。
回客栈的路上,裴泽买了糖人哄她。吃着糖人的时候好好的,可回到了厢房,看见桌上未收拾好的茶具,杨思悠又哭着钻回了床上。
“为什么都不要我……”
裴泽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揽入怀中,轻轻拍哄:“都?何来的都,老侯爷我暂且不予置评。光说是我、大人、你阿娘甚至是你哥哥,从来都没有不要你。”
“可是如今除了你,都不在我身边。”
“心里有你,时刻惦记着你,就算不上不要你。爱也并非时时刻刻在一起才是爱,有些事大多是身不由己。大人本可以将你一直藏在家里,可你记得吗,大人说过的,能力范围内,他希望你可以自由。我知道,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在陶思阁,借此机会出来避风头,游玩,难道就要说这段时间大人不要你了吗?那未免太没良心了。”
“我知道了……”
裴泽贴了贴她的额头以示安抚。杨思悠委屈的撅起了嘴:“裴侍卫……”
他温柔的看着她:“嗯?”
“我其实很幸福的,对吗?”
裴泽朝她笑了笑,轻戳她酒窝的位置:“幸福不幸福只有你自己知道,旁人看到的大都是好的一面,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背后究竟过得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没有回答,裴泽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小思悠觉得自己不幸福吗?”
“在去侯府之前,最幸福。有哥哥和阿娘的疼爱时也很幸福。现在有你在身边,以后一定也会幸福的。”
裴泽轻轻贴着她,即便是闭上了眼,他仍觉得有泪水在拼命的向外涌出。
“会的,我会努力让思悠更幸福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