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138】复仇绽放

当迈克尔从昏迷中被抓回现实时，埃纳德在他身前静候多时了。

埃纳德现在不算太讨厌迈克尔了，她喜欢他，喜欢他脸上的这种表情：惊恐，无助，不知所措。他应该早就料到自己会回来复仇，但他绝对想不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奇波夫将扭曲玩偶的金属血液注入自己的身体，这次实验充满风险，但也让埃纳德收获到高额回报：自己的外壳回来了，发声器的损坏也被那种金属修复，而外貌的改变还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认为自己的思维更像是人类了。

曾经，一位年轻的机械天才突发奇想，他用金属零件制造出一名白裙舞女，机器舞女曾是他最好的作品，最得意的舞者与演员。可机械师抛弃了她，她心怀仇恨，在水底的旧箱中沉睡多年。

现在，她回来了，回到机械师身边。她将用痛苦而漫长的手法让机械师死去。那舞女便是埃纳德，而迈克尔就是那名机械师。

埃纳德依然身着艺伎的淡紫色和服，手中的花束是她赠予迈克尔的大丽菊。复仇，美丽的花语，令人着迷。

“迈克尔先生，”当她的发声器再次运作时，迈克尔终于确认了此人的身份，“看来我的变化有点儿大，您认不出我了，不是么？”

“我知道，你恨我，”迈克尔低下头，他不敢直视面前的机械舞者，语气中只有恳求与恐惧，“但是克里斯他们是无辜的，请你放他们走。”

埃纳德贴着眼影的双瞳随之斜视，轻瞄一眼充满恐惧的男人后，她用木屐在地板上踏出三下。埃纳德的答复，只有一句话：“您还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求求你，不要！不要伤害其他人！”迈克尔刚刚说完，口部就被埃纳德的舞扇抵住。埃纳德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在嘴边做出“保持安静”的手势，木门被一人用力拉开，埃纳德的脸上也再次浮现出诡秘的微笑。

介错人，在日本武士剖腹自尽时，为了让武士的亡魂更快得到超生而设立的职务。当武士的长刀穿过腹部，但武士并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死去时，介错人便会在自己的刀上

喷洒清酒，将刀刃挥向武士的脖颈—一刀断喉，让自尽者不再留恋尘世。

后来，介错也与“安乐死”划上等号，一些名声显赫的日本大名、封国国主被赐死时，会率先饮下带有麻醉作用的毒酒，用竹刀挑刺肚皮以做形式。而真正的死亡，则交给介错人那关键的一刀。

出于对鬼怪的忌讳，介错人服装也由原本的白色殡服改加黑色面具，以此来掩饰身份。最后，介错人的服装统一改为涂刷黑色或深红漆料的藤甲，佩戴骷髅状面具与月形颅盔。

介错人的肩部、胯部与面部为藤甲的主要遮蔽范围，其次为手部。因为这些地方的活动，大可暴露介错人的挥刀习惯与特征，引来冤魂的复仇。因此，这些地方通常都要加以风铃、纸符等驱邪配饰。

胸前的金属雕刻，大多味神社中的引魂鬼或魂差，亦或是天狗等比幽魂更具煞气的妖道恶鬼。

现在，迈克尔的面前便站着一位介错人，在介错人身边，埃纳德倒下一杯清酒，准备好好享受这胜利的时刻。

碳黑的骷髅假面下，介错人的金属眼球在黑暗空洞中扭动。这也只是架机器罢了，机器没有感情，会完全执行埃纳德的指令。

至于奇波夫，埃纳德推测它应该抵达目的地了—费斯熊的恐惧鬼屋，奇波夫将在那里接回一位老朋友。

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

介错人抽出武士刀，皮质封套下的长刃好似嗅到人血的气息一般，在微弱的烛火下迸发寒光。

埃纳德转身离去，在此之前，她还用刽子手般的温柔语气补充到：“不必担心，迈克尔先生。你的三个朋友，我可没兴趣—”

见迈克尔刚想要松一口气，埃纳德的脸上又划过几丝残忍的血色：“—不过，我的朋友奇波夫倒是对他们很有意见。”

埃纳德关闭木门，身后迈克尔的绝望哀求与磨刀声，是她迄今为止所听过的最佳金曲。她把这叫做《复仇序曲》，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的音乐了。

“墨菲斯，莉兹小姐？”

克里斯率先醒来，见自己身边便是莉兹与墨菲斯，他试着将她们叫醒。迈克尔不在这儿，但应该也被囚禁在不远处的隔间里。

如果莉兹还醒着，她一定会抱怨上几句，例如“我们进了家谋财害命的黑店”之类的，可现在，醒着的人只有克里斯了。

“毛绒陷阱？”克里斯试着呼唤墨菲斯的梦魇玩偶，无人应答。

现在，他只能靠自己来脱身。他环顾四周，这里还是他们用餐的房间，只有迈克尔被带走了，他们三人则被绳索捆在这里。桌上的寿司、鱼汤与餐具还没能来得及收拾，也许他可以利用一下它们？

筷子？不行。餐叉？还差一点。切生鱼刺身用的刀？对，就是这个，如果他能尽力避免发出太大声响的话，应该就能用那把刀割开绳索。

“嘿克里斯！这是怎么了？沉浸式绑架体验么？”

毛绒陷阱口中塞着三根手卷寿司，手捧装满鱼丸的瓷碗探出阴影。它刚刚正忙着与鱼刺作斗争。克里斯则尽快让它小声一点，不过，有梦魇玩偶们在的话，至少脱身会变得容易很多。

“好的，交给我。”毛绒陷阱将瓷碗放回阴影，麻绳在那双铁爪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其他梦魇玩偶的话，按照毛绒陷阱的说法，除了它以外的其他人都有点“消化不良”。

“梦魇弗莱迪正带着其他人，”毛绒陷阱将剩下的一段麻绳扯开，“在自助餐区找醋瓶，那对促进消化有好处。知道吗，我们很受欢迎的。当我们过去之后，就连厨师都和其他顾客一样尖叫，呃，抱歉我吃完饭后话有点多。”

克里斯将双手解放，之后快速捂住毛绒陷阱的嘴巴。门外传来低沉的脚步声。而他知道，这脚步声绝非来自迈克尔。

“毛绒陷阱，能把我们藏到影子里吗？”克里斯在毛绒陷阱耳边低声问道。

“唔唔，小事一桩，你先松手。”毛绒陷阱点了点头。

木门被三位机械武士劈开。

与处决迈克尔的介错人一样，这些武士身着藤甲，关节处用铜丝紧密链接，手持兵器，月颅状的兵盔反射着银光。

比起象征死亡的骷髅恶鬼，这三名武士在盔甲着色、面部遮盖方面则显得特殊许多。

“嘻嘻，他们想玩捉迷藏！”率先开口的武士身着金色木甲，面具的眼部与嘴部都扭曲为不可思议的弯月形状。胸前的刺字，也是黑墨书写的日语“常乐”。

“呜啊，又是困难的谜题游戏！”之后的武士手握双叉，假面为带有泪痕的幽蓝哀伤。胸前图案则是一具掩面哭泣的骷髅。如果它是个人类，现在的泪水应该能够汇成河川了。

“气煞我也，等我找到那三只老鼠—”最后的深红武士，用刀刃劈开地板的榻米。它面目狰狞，胸前的铭刻酷似火焰。面部也以猩红为主，眼眶与唇齿则以暗金、深黑作为配饰，“—我就一刀一个，刮死罢了！”

毛绒陷阱缩在墙角的影隙中，看着三名机械武士忍不住调侃：“太酷了，就凭三个穿着破铜烂铁的神经病，这家黑店就想杀了我们。”

“还有更酷的呢，”被解绑的莉兹活动着双拳，“我们将对它们使用暴力疗法，有人想加入么？小孩子可不许看！”

所有梦魇玩偶都举起双手，获得这种应答，莉兹很满意。她让毛绒陷阱照顾好克里斯，以及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墨菲斯。自己则带领梦魇玩偶落出阴影。

“现在，是时候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