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向之涵好累……

昨晚怕意外发生，睡得并不安稳。

今天明明想好好睡觉了，居然还是睡不着。

糟糕，该不会是发生类似倒时差的状况了吧……

这样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路辰）：我不进去，只给您送点吃的。

（路辰）：还有热的花草果茶，睡前喝可以助眠。

真是及时雨，我谢过路辰，将他从门缝里递进来的花草果茶一饮而尽。

……还是睡不着！

我无奈地下床，坐在了靠近门边的地上。

隔着一道门，我知道路辰就在那里。

向之涵路辰，我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趁此机会从他那里挖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也不错。

向之涵……我觉得，是你送来的花草果茶的问题。

路辰的声音响了起来，里面似有一丝慌乱。

（路辰）：抱歉，神女阁下，我之前用过这种茶，没见过类似的状况……

我心中对他说着抱歉，嘴上却不松口。

向之涵所以，你负责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路辰）：……啊？

向之涵你觉得不方便吗？

（路辰）：我当然可以说，只怕你会觉得我的故事太过无趣。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我的表情。

向之涵无论是什么，我都想听。

他缓慢的呼吸声，在这样深不见底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路辰）：好。如果你觉得闷，可以随时让我停下来。

我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他也坐了下来。

我们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扇门。

（路辰）：我小时候在贫民窟生活，跟希琳、扎克一起。

（路辰）：希琳是个爱哭鬼，一点小事儿就会让她哭个没完。 有时我不知道怎么哄她，我就拉着她到外面去看星星。

（路辰）：扎克总用这个笑话我，说我简直像那些文雅的上等人一样。但后来他又严肃地说我可能会有天赋，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老爷。

（路辰）：那时候，我听说酒馆里能贿赂到法师老爷……于是我们攒下所有的钱，扎克，希琳，还有我，我们三个都希望能改变命运。

（路辰）：我答应扎克，只要我能成功，一定要告诉大家，绝不背叛。

向之涵后来呢？你们见到了法师吗？

（路辰）：我见到了一个法师，他穿着华丽的袍子，刚喝了酒，对我哈哈大笑。他抢走了我所有的钱，然后把我打倒在地。

（路辰）：“天赋？你也配？”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

向之涵你认为自己没有天赋吗？

我想到白天在皇家别苑那里的事。

向之涵……可我觉得，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雪地上变出花来。

（路辰）：那时的我……确实没有天赋。 那个法师虽然傲慢，但他对我的判断倒是没错。

说到这里，路辰停了下来，我静静地等待着他。

（路辰）：我逃跑了

（路辰）：我无法面对被我辜负了的扎克，我带着妹妹落荒而逃，到城外流浪。

（路辰）：但我们一个铜板都没有，离开帝都更是无处可去。有时候我甚至想我是不是在接受惩罚，怀揣不该有的希望就是我这种下场。

（路辰）：终于，有一个法师停在了快要冻死的我和希琳面前，我以为那是我的转机。但是……

（路辰）：被首席法师捡到……被发现有天赋的人，是希琳。

（路辰）：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对希琳仿佛看待一个稀有的容器。而他却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希琳：哥哥，哥哥——

（路辰）：我拼命地追……我意识到那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他的衣服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法师都要华贵。

（路辰）：他是皇宫的首席法师，法师塔的真正主人。

（路辰）：他对希琳的哭喊一直不闻不问，而我在他眼里大概只是……绊脚石？或者路边的杂草。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拉开了门。

路辰似乎没料到我会有此一举，他靠在门上，这么一来便整个人朝我这边栽了进来！

在撞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用手撑住了自己，仅隔着几公分的距离，我们面面相觑。

（路辰）：神女阁下，你——

向之涵路辰，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我不喜欢。

他否定过去的自己，他形容自己时总是用最不起眼的词汇。

可是在我眼里，他比叶塞大陆的其他人都更加可靠而善良。

（路辰）：因为，法师的天赋，是“愿望”。

（路辰）：足够强烈的愿望可以造就法师。

（路辰）：而最初的我，内心没有强烈的愿望。

（路辰）：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不愿惊醒什么东西。

（路辰）：我只是想让大家过得好一些，却不自量力，把自己和妹妹逼到绝路……

（路辰）：因为走投无路，所以，她比我更早成为法师。

（路辰）：我一直觉得希琳胆小又爱哭。然而到了最后……反倒是我需要希琳庇护。

向之涵你只是想要帮扎克和妹妹改善生活而已……你一直在努力，为你的朋友、你的家人。

向之涵知道吗？在我的世界，大家也会努力找个薪水高的工作，让自己的亲人过得好一些……

向之涵即便他们很多人没挣到太多钱，但这份心意很珍贵。

路辰静静看着我，他与我对视许久，双眼似有水波。

过了好半天，他轻声开口。

（路辰）：好吧…… 不得不说，您的世界是真的让人羡慕。

（路辰）：您以前生活的地方一定很宽容又友善，才能让您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眼睛里，似有阴云散去。

向之涵路辰，谢谢你的故事。

（路辰）：神女阁下，我也……谢谢您听我说这些无聊的事。

我刚想同他客气，不料一张嘴就打了一个哈欠。

（路辰）：……

向之涵……

（路辰）：……真的很无聊是不是？

向之涵没有的事！只是太晚了！和你说的没有关系！

路辰的嘴角浮起浅笑，他好看的脸因为这个笑容熠熠生辉。

（路辰）：能解决您的失眠问题真是太好了。 神女阁下，晚安。

向之涵叫我，之涵。

（路辰）：……我不能。

我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身体里去。

向之涵我说，叫我，之涵。

许久，久到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我听见他温柔的声音。

（路辰）：好，之涵，晚安。

他总是会让我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