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执剑

侍女送来晚餐时，艾因已经走了。

我一个人吃着晚餐，可想到艾因今天的举动，便觉得饱了。

放下餐刀时，发现盘子底下露出餐巾的一角，可花纹繁复，和寻常那些不太一样。

我忽然想到什么，迅速将那东西抽了出来，小心地展开。

上面是淡淡的墨迹——“晚点我会在花园里，来见我。”

我深吸一口气，唤来侍女。

向之涵你刚刚来的时候，碰到谁了吗？

侍女：来的路上遇到了艾因殿下。

意料之中，我看着上面的字迹，轻轻叹了口气。

餐盘收拾过后，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来见我。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反复这句话。

我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这是命令，是期待，这是又一个陷阱，而我在捕兽夹旁来回逡巡。然后——

我坐起身，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皇室卫兵：这个时间，禁止出行。

刚一出门，就被卫兵拦了下来。

我想到艾因给我的徽章，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掏出来时，那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不作声地放了行。

深夜的皇宫空无一人，罗夏严令宵禁，偌大的地方，只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我在做危险的事，一不留心，我就会把自己陷于最糟糕的境地。

但黑夜之中，有什么牵引着我朝那未知的地方走去。

再往前，便听见单调的水流声从夜间的花园响起。

流水声叮咚作响。声音的来源，是位于宫殿花园中央的喷泉。

顺着水声走过去，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黑发少年。

借着喷泉的流水，他在洗他的剑。

他低着头，安静而专注……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锋利的兵器，而是优雅精密的七弦琴。

水滴从他的剑刃上滴落，映着冷月的光芒。一时间，仿佛世界静无一物，只剩下眼前黑衣的少年。

我没有惊动他。我在原地站着，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像在欣赏另外一柄锋芒毕露的剑。

等他看见我时，我看见月色下面的少年，嘴角浮起一个天真的胜利笑容。

我走到艾因身边，将临出门时衣兜里藏的樱桃巧克力小蛋糕拿给他。

向之涵给你带了夜宵。

（艾因）：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这个口味。

向之涵因为这个口味最甜。

艾因低头笑了。他吃的时候，我们就不说话，一起听流水的声音，直到他低低的声音再度响起。

（艾因）：我尽量……控制自己。我会减少对你下命令的次数，听你的意见。

在我面前，他难得这样示弱。我笑了笑，转过头看着他。

向之涵好啊。

（艾因）：不过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到底该不该把你带上这条道路……毕竟这是我的路，不是你的。

我摇了摇头，这夜的月光很亮，照亮我和艾因的脸，也在我们脚下落下清晰的影子。

向之涵艾因，今天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想这么做，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向之涵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如果你能做到这个，我也可以向你保证——

向之涵无论这条路未来有多少艰险，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

夜色中，艾因举起了手中剑，月亮的清辉撒到剑身上，折射出清冷锋芒。

（艾因）：我不要屈于那个人之下，我不要看着他占据着我父王的王座耀武扬威，我也不想看着他带走你……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艾因）：我要变强。我要把他拖下来，这个王座本来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他裹在一身黑衣中，斗篷遮住了他半边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艾因）：我想赢。

（艾因）：我知道，他很强……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赢下去。

向之涵至少你今天赢了。

向之涵我如你所愿的，来这里见了你。

他看向我，脸上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任性妄为的喜悦。

向之涵你明明知道这有多不安全。

他轻轻点了头。

（艾因）：是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