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麦芽糖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在达达利亚的坚持下，钟离还是一点点吃完了。

他想起很久以前父皇带他出门时，看到了有很多跟他同龄的小孩举着糖人儿，擦肩而过时，那甜味仿佛也伴随着风落在了心间。

那气味他一直记得。

或许是因为那能让他在乏味的童年里回忆起一丝童贞和甜蜜。

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可能预料到了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所以直到现在，他一次没有吃过。

演变到现在，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执念了。

钟离又想到了之前万民堂点的小菜，他忍不住看向达达利亚。

虽然两人相处才一天不到，但钟离有一种……他很了解自己的错觉。

达达利亚坐在庙宇门口，喊他：“钟离……”似乎反应过来这样有点不妥，又犹豫道：“哥……哥？”

钟离笑了一下，听出他的别扭，说：“没事，叫钟离就好。”

“反正我们年岁相差也不大。”

达达利亚在钟离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六岁，怎么不大。

上一世的时候因为年岁他们没少被人诟病，就像那一见骨头就摇尾巴的狗，看见好像有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机会，就见缝插针地挤进来。

达达利亚想到那些人，眼里浮现一抹阴鸷。

要是这一世遇到了那些人……

“怎么了，”钟离看见达达利亚忽然沉默，问，“刚刚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达达利亚调整好眼底情绪，抬头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好奇璃月呢。”

“钟离，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家乡跟璃月很不同，我感觉那里连人情味儿都是冷的。”

或者毫无人情味可言。

在那座宫殿里，与其说住的是他的至亲，不如说是一个“精密执行计划”的组织。

达达利亚低头，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

钟离抬手，忍不住摸了摸他头。

达达利亚笑了笑，又问他：“钟离，还有，我也很好奇璃月的君王，你跟我讲讲吧。”

说到璃月的王——或许是钟离才登基不满一年——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自己的父皇。

“那位很厉害……”钟离眼里似乎陷入了回忆，“在位四十年，将璃月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在这段时间，璃月渐渐成了最强最繁荣的国度……”

神歂王威严肃穆，他在位期间，竟无一国惹事，十分太平。

刚准备给达达利亚讲讲父皇的光辉事迹，达达利亚就“哦——”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他，“不过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位呢，钟离你了解现任君王吗？”

钟离一愣：“…不是很清楚……”

“他们说现在的君王还是位少年，能让古板的老君王安心将璃月让与他人管理，想必能力也极为出色，是天生当皇帝的料呢。”

达达利亚一口气说完，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继续道：

“还有人说曾经遇到过皇帝的玉辇，虽然只远远瞥见了一个侧脸，但百姓们都说他们小的君王一等一地好看，还说貌比潘安，颜如宋玉……”

“咳，咳，”钟离突然咳嗽起来，有些不自在，“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词……”

达达利亚“嘿嘿”一笑：“道听途说。”

才怪。

上一世他可是翻了不少词典，就为了在夸赞钟离时派上用武之处。

钟离没看他，偏着头，小声道：“哪有那么夸张……”

达达利亚挑眉：“那可不一定。”

钟离闻言又是一僵。

这小孩说话原是如此直言不讳吗……

少年发丝遮掩下的面庞微热，听见有人这样不加掩饰地夸赞，再怎么镇定，心里终究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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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落日在璃月大地上洒下了一片金色的余晖。

钟离抬头看着远处，想到旁边的达达利亚，忍不住想，要不……再待一晚……

要是他独自回宫把小孩一个人放在这儿他也不放心。

而且……

达达利亚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凑近道：“钟离，我没事的。”

“我没有家回，但你肯定有。”

“你不用担心我。”

栗棕色的头发碰到了钟离的耳朵尖，扰的他有些痒，钟离回眸，却只撞进了一双湛蓝的眸子，盛满了笑意。

钟离突然想到今天在面具摊时，一抬头，也是这样的蓝。

在惹眼的阳光下，显得清透又澄澈。

钟离转过眼，没说话。

明明刚刚还说要一直跟着他，又哭又闹的，结果现在就把他推开了……

他从小待在深宫，同龄人少，加上身份特殊，能成为朋友的也在少数。

而这一番相处下来……虽然他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甚至初来乍到璃月——但他不过心里已经默认两人是朋友了。

要是这一次分开了，璃月那么大，他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钟离这时倒像个孩子一般，心里想的什么全在眼里表露出来。

达达利亚看着他，心里一软。

他走到钟离面前，牵起了他的手，仰着小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钟离，你相信吗，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