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姚猛自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辨别一个人是否善良纯真，就看他是不是受孩子和小动物喜欢就行了。

一群人走在路上，偏就那个人经常会被陌生人拦住问路，那这人的面相气场，最起码算是和善的。

这淳朴又直白接地气的所谓“识人之术”，姚猛一直诚心笃定，从没怀疑过。概因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吧，所以会意气相投。

彼时对夏珂是那样，没想到很多年后碰上的叶恺琪，也会是如此。

说“没想到”，是因为有目共睹，叶恺琪太“不像”了。

家乡是个十八线小县城，贫富差距没那么大，应该说基本没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最大的暴发户也不过是暴发户土有钱而已，实在没见识过什么豪门做派。出了城来到K市，机缘巧合就“认识”了夏珂和嘉文，之后走街串巷送货派单，开的眼也不少，各色家庭人物也见了一些，方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井底之蛙永远觉得自己头顶那方就是全部的天地。但，人外总是有人上人的。

夏珂那阵子当模特当得快要断粮，白天拍照片晚上在金街跑生活，每天回来都要拉着他讲一晚上“工作”中的奇闻异事。频频出现“叶恺琪”这个名字时，姚猛只道就是个家里有钱爱好花钱的败家傻娘们儿——不是败家的谁会去金街夜总会里找乐子——官方说法“大客户”，而夏珂“业务精干”，专门“服务”的都是此等大客户，实在也没什么特别。

若非要说特别，特别特别特别能“造”吧。花钱如流水，“她说我这个月如果服务得好，就一次性给我结二十万。”夏珂兴致勃勃地说。

姚猛只觉得不靠谱，“你给她服务啥啊她能给你这么多钱？这二十万在咱老家都够盖一栋小洋楼的了。”

“也没有啥，就是她来消费了，就专门陪她唱歌跳舞说说话什么的。我们这活儿本身起步价就高啦，一个工种有一个工种的特点嘛。你看那大明星们随便拍个广告都好几十万。”

说的倒也是。

“不是，那你这不成……三……陪了吗？你不说就是在那儿卖酒吗？”

“哎呀，我不把她伺候好了，我哪里能卖得出去呀！”

这说的确实也是。

夏珂白天的活儿越来越少，渐渐地基本属于昼伏夜出状态。他自己拼命接单送单，也顾不上夏珂每天都去哪儿干了啥。直到后来，夏珂每每大半夜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去金街各个不同的胡同口小旮旯接他，一接头还经常是慌慌张张鬼鬼祟祟瞻前顾后，他才存了一份心，疑虑这漂漂亮亮的孩子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习性，但根本还没来得及有机会正式和他谈谈，就“出事了”。

那也是姚猛第一次对叶恺琪这个人产生深刻印象——祸水。

俗称惹祸精。

是的。人的心眼都是偏的。他不相信自家傻孩子会做出不对的事儿来，若是有什么问题，那一定是那女的不是什么好鸟。

之前那些疑虑也都仿若不存在了。反正，他自家孩子被打了，受伤了，那就是叶恺琪的不对。

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