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周围忽然安静，落针可闻。分明没有任何变化。姬沅皱了皱眉刚想发作，却见余光忽然瞧见一抹白影闪过。

她转过头，只见树林摇曳，微风吹过哗哗作响。一个掌权者的直觉，怎么看这都不像有人刚过去的样子。

方才的确有游魂飘荡而过，可不过是个找不着路的灵魂，妩商看见了也不会管——它们自然有属于它们的去处。

看到姬沅的动作，妩商自然就明白了那茶已经起了作用。

只听她道：“只是寻不到路的游魂，女公子不必害怕。”

姬沅眯了眯眼，怀疑地看向她。

“当真？不是说让我见到淙儿吗？他呢？”此刻的她也并未完全相信面前这自称方士的女子。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久违的“姑姑”。声音清脆稚嫩，多少次回荡在她梦中，令她卧枕难眠。

是幻听吗？是错觉吗？

当然不是。

因为姬淙就站在她面前。

“淙，淙儿？”姬沅依旧难以置信。

妩商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姬沅这般的女子，看来身居高位依旧坦荡，多少达官贵人见到鬼魂都是惧怕不已。

世上并非鬼可惧，而是人心中的鬼可怕。

“姑姑。”姬淙又喊了她一声，但是明显没有刚开始那么高兴了。

他从刚才到现在的变化，在妩商看来就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池中泛起的波澜，壮阔之后逐渐归于平静。

相见无言，爱恨至深。

姬沅立起身子，隔着一张桌子伸出手想要触摸姬淙。像从前一样。

纤长的手指穿过姬淙的身体，毫无触感。

她手指顿在半空中。

眸中泪光忽闪，愣愣地看向妩商。

“我为何触不到他？”

妩商正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清甜回甘，一股子春日初雨的清新涌上心头。好茶。

见姬沅看过来，她自然的放下茶杯，“当然触不到，因为现在的姬淙是幻影啊。”

“那为何你可以？”姬沅反问。

妩商的衣角落在姬淙脚上，层层堆叠不曾穿过。这都被姬沅发现了。

“女公子，我是方士啊。”妩商坦坦荡荡，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姬沅身为天之骄女，此刻竟然有些羡慕面前疯疯癫癫的方士。

“能否让我触及淙儿？”她低声恳求。

恐怕姬沅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谁。

“不能。”妩商甚至不用思考，就说出了答案。

凡人怎能触及鬼魂。

“我愿意付出一切，求你。”

晶莹动人的眼泪落了下来。妩商感叹，姬沅果真是美人啊，神仙落泪尤不能及之。

姬淙伸出小手，想给姬沅楷泪。

触不及，触不及。

“姑姑你莫难过，淙儿好好的。”

妩商默默地看着一切。她无法回答，也无法作为。

“不知现在我之所求，女公子能否答应了？”她适时开口。

“你想要我做什么？”姬沅擦了眼泪，再次端正了坐姿。

“想问天下最美味的食物在何方。”

姬沅看着妩商，妩商与之对视，室内再次无声良久。

姬沅明白这个方士的意思，她想找的不是什么美味，而是姬淙之母。

“故人相隔甚远，寻之，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