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暖日金融，唐吟和杜穆就这样坐在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说飞鸟白云，说吉祥里哪家的馆子最好吃，又提到各名家所擅长的技法风格。直到夕阳的光辉即将燃尽，最后一抹暖色停留在城郊的山头，大半的天幕都披上了月夜的颜色，少年喉头发干才发觉刚才话语间已经在清风明月和人间烟火里走了一遭，二人相视一笑。

唐吟站起来伸了一个好大的懒腰，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今天是白等了。”

“真有小娘子啊？”杜穆问道。

唐吟轻笑：“怎么可能？”

此时，一辆略显寒酸的马车从即将关闭的城门外缓缓行驶进来，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唐吟心直口快，忍不住吐槽道：“这马车的帘子是用抹布做的吗？”

杜穆补了一刀：“还是那种用了好几年都不换的抹布。”

的确，那辆马车的车顶上蒙着一层薄灰，颜色又是暗淡的灰色，甚至帘子上还打了几个颜色不相匹配的蓝色补丁。真真看上去像用抹布做的。

“我以后一定要造一个最大的马车，最少八匹马拉着。黄金做顶，四个角上镶着碗大的夜明珠，红色的软烟罗配绣了银线的云锦做帘子，脚下踩着马车底必须得是最好的和田白玉！”唐吟站在屋顶豪迈地拍着胸脯说。

杜穆摇头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杜穆看着尚还未见识到这个世界全部模样的唐吟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心里是又心酸又羡慕。

他凑近了点，看着这个身量只到他肩头的孩子，将一只胳膊搭到了他肩上。

“杜哥，你好重啊。”

“杜哥怕你冷。”

“……”

二人的视线又回到了马车上，那寒酸的不能再寒酸的帘子鼓动了一下，从马车内钻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离的有些远，唐吟眯着眼睛仔细盯了一会，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穆问道：“怎么了？”

唐吟机械地转过头，仰头看着杜穆，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其实，我觉得这马车还挺好看的。朴素中透露出一种高洁清雅的气质。”

杜穆皱眉，你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怎么刚才还在醉生梦死的要金碧辉煌的马车突然就转性了啊？那马车里出来的是哪路神仙啊，能让你唐吟脑子转一百八十度啪啪打自己脸？

“杜兄，你觉得呢？”唐吟问道。

杜穆收起心里的一阵吐槽，脸上又摆起读书人正经的微笑：“是，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嗯。”唐吟同样微笑。

二人站在屋檐上，身型挺立，揣着袖子背对着明月看起来颇人模狗样，哦不，是正人君子。

“那，杜兄……”唐吟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摇了摇头，“失礼失礼，杜师叔。”

杜穆面上无甚，陪着他装模作样，说着无妨无妨。心里冷笑道，哼，让你臭小子占了一天便宜了现在才想起来。

唐吟说道：“那杜师叔，晚辈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这么好的月色，委屈杜师叔独自欣赏了。”

杜穆点头不语，伸手示意唐吟可以自己请便。唐吟也不客气，转身三两下点步，身型灵巧地在屋檐上穿梭。一路与清风交错，偶有稚童在下面惊呼，期间种种灯光，街道人声鼎沸都被他甩在身后。直到城门下的马车旁，他一个箭步冲次，灰尘四溢，少年稳稳当当落了地。

清瘦的少年半个身子还探在马车里面急急忙忙收拾着东西，顾不上身后的动静。

唐吟目光如炬，阿璧回来了，老师一定会很开心吧。